第十二章 转角处的对峙
临床医学系的秋季篮球赛决赛结束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苏沐禾抱着矿泉水站在球场边，看着被队友围在中间的林子川——他刚投进绝杀球，白衬衫被汗水浸透，举着奖杯的样子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打得不错啊。”她递过矿泉水时，林子川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带着运动后的温热。
“那当然，”他笑着仰头灌了大半瓶水，喉结滚动的弧度在夕阳下格外清晰，“答应过要赢给你看的。”
苏沐禾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刚要说话，就被时以清拽到一边：“快看陈嘉念！抱着你的外套站在那边，活像个望妻石！”
不远处的台阶上，陈嘉念果然站在那里，手里捧着苏沐禾的米色风衣，目光落在她和林子川身上，像被风吹皱的湖面，藏着细碎的波澜。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只露出线条柔和的下颌，看起来有点蔫蔫的，像被雨水打湿的小动物。
“我过去下。”苏沐禾对时以清说，转身朝陈嘉念走去。
“风大了，披上吧。”他把风衣递给她，指尖碰到她的手腕时，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声音低低的，“刚才看你跟林子川聊得很开心。”
“他刚赢了比赛，说几句祝贺的话而已。”苏沐禾穿上风衣，闻到上面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心里忽然安定下来，“你怎么不去看比赛？”
“急救社团临时有培训。”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刚结束就赶过来了，还是晚了点。”
说话间，林子川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条毛巾擦着头发：“陈嘉念也在啊？正好，一起去吃庆功宴？我请客。”他的目光在苏沐禾身上转了圈，笑了笑，“苏沐禾也一起来吧，就当……庆祝我们认识这么久。”
“我……”苏沐禾刚要开口，就被陈嘉念轻轻拉了下衣角。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有显而易见的不舍。
“不了，”苏沐禾摇摇头，“晚上要整理解剖笔记，下次吧。”
林子川的笑容淡了些，却没勉强：“那好吧，下次一定。”他转向陈嘉念，拍了拍他的肩膀，“照顾好苏沐禾。”
陈嘉念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认真地点头：“我会的。”
看着林子川转身离开的背影，苏沐禾忽然觉得，他或许早就明白了什么，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持体面。这种坦荡，像秋日的风，清爽又利落。
庆功宴的喧闹声渐渐远了。陈嘉念帮苏沐禾拎着包，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快到女生宿舍楼下的转角时，身后突然传来林子川的声音：“苏沐禾，等一下。”
他跑过来时，额角还带着薄汗，呼吸有点急：“有句话，我想跟你说清楚。”
苏沐禾停下脚步，心里隐约有了预感。陈嘉念站在她身侧，握着背包带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
“我喜欢你，苏沐禾。”林子川的声音很认真，没有了平时的漫不经心，“从迎新晚会看你弹古筝开始，不，可能更早，军训时看你帮同学整理内务，认真得连头发丝都在使劲……”
他笑了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唐突，也知道陈嘉念……但我不想留遗憾。你不需要立刻回答我，只想让你知道，曾经有个人，很认真地喜欢过你。”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苏沐禾看着林子川眼里的真诚，刚要开口，就听见身侧传来轻微的响动——陈嘉念不知什么时候退到了几步外，背对着他们站在路灯下，连帽衫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他微微颤抖的肩膀。
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苏沐禾的心猛地揪紧。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林子川：“对不起，林子川。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但我……”
“我知道了。”林子川打断她，笑容里带着释然，“没关系，说出来就好了。”他朝她挥了挥手，“上去吧，别让陈嘉念等太久。”
转身时，他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径直走进了暮色里。
苏沐禾走到陈嘉念身边时，发现他的耳朵红得厉害，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陈嘉念？”
他猛地转过身，眼睛红得像兔子，却强装镇定地笑了笑：“说完了？那……那我回去了。”
“你都听到了？”苏沐禾看着他躲闪的目光，心里又软又涩。
陈嘉念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点了点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听到了一点点……”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你……你刚才想跟他说什么？”
“我说我很珍惜友谊。”苏沐禾的声音放得很柔，“还想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陈嘉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是谁？”
“你说呢？”苏沐禾故意逗他，看着他从茫然到震惊，再到恍然大悟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他的脸颊“腾”地一下红透，手忙脚乱地想抓她的手，又在半空中停住，最后只是挠了挠头，傻笑着说：“那……那明天早上的红豆包，我多放两勺蜜豆？”
“好啊。”苏沐禾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觉得，刚才林子川的告白，或许不是打扰，而是让所有模糊的关系有了清晰的边界。它让她更确定自己的心意，也让陈嘉念所有的不安有了着落。
路灯亮起来时，陈嘉念站在宿舍楼下，看着苏沐禾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才转身离开。他走得很慢，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连背影都透着藏不住的欢喜，像个终于找到骨头的大狗狗。
苏沐禾趴在窗台上往下看，看见他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着她的窗户挥了挥手，然后蹦蹦跳跳地跑了起来，连帽衫的帽子都甩掉了。她忽然拿起手机，给时以清发消息：“清清，我好像彻底想明白了。”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下来，照亮了书桌上陈嘉念送的银杏叶书签。苏沐禾摸着书签上细小的纹路，忽然觉得，那些关于选择的纠结，那些关于心动的摇摆，终究在这个秋天有了答案。而最好的答案，从来不是比较谁更耀眼，而是明白谁能让你眼里始终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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