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一

凌晨四点，飞机落地。廊桥灯还没全开，出口就被一片红晃得刺眼。

“池家欢迎好孙媳小吴！”

“老吴家小餐馆升级五星级亲家！”

“郭氏集团喜迎姜家公子！”

“姜氏相声大会指定金主女婿！”

四条横幅并排，像四条火龙。吴所畏推着行李，脚下一滑，差点给横幅行大礼。池骋单手扶住他后腰，低声笑：“别慌，有我呢。”

再抬头——

池老爷子拄紫檀拐杖，身后一排黑西装保镖，气势像拍民国片；吴妈系着碎花围裙，手里拎两大壶自家柠檬茶，见人就塞；郭父西装笔挺，臂弯里却抱着一摞房产本，厚度赶上辞海；姜爸穿靛青大褂，醒木一拍，张口就是一段快板：“今天不把亲家夸，明天抱娃没名分——”

吴所畏当场社死。姜小帅把行李箱轱辘一转，躲到郭城宇背后：“哥，救我。”郭城宇接过箱子，顺势捏了捏他后颈：“救不了，一起跪吧。”

二

郭家老宅祠堂，檀香袅袅。

正中供着郭家先人，长明灯晃得人影发虚。郭妈妈穿一身暗红旗袍，手捧锦盒，先冲牌位鞠了一躬，再转身冲姜小帅招手。

“小帅，过来。”

姜小帅膝盖一软，差点原地磕一个。郭妈妈打开锦盒，一只羊脂玉镯静静躺在红绒上，“传媳不传子，今天起归你。”

“妈——”姜小帅嘴比脑子快，一声妈出口，全场安静三秒。郭妈妈眼眶瞬间红了：“哎！改口费一百万马上到账！”

隔壁池家也不甘示弱。

池家祖训墙前，老爷子背手而立，声音沉沉：“先领证再补礼，不合祖制。”

池骋把吴所畏往身边一带，十指相扣：“规矩我来改，人我必须娶。”

老爷子抬手，拐杖高高举起——众人屏息。拐杖却轻轻落在池骋肩头，像盖章：“那就按你说的办，排场别丢池家脸。”

吴所畏悄悄松了口气，指尖还被池骋捏了一下，仿佛说：别怕，有我。

三

晚上七点，郭宅正厅。

一张圆桌坐出谈判桌气势。投影亮出彩礼清单：房产、游艇、基金……一长串晃得人眼花。

吴妈淡定掏出小餐馆产权证：“店面不大，连锁加盟已谈妥，当嫁妆。”

姜爸醒木再拍：“彩礼嫁妆不重要，关键孩子跟谁姓？”

四位长辈同时抬头，八只眼睛齐刷刷盯向两对新人。空气瞬间凝固。

池骋率先举杯，声音稳得像在开会：“姓池姓吴都行，抓阄决定。”

郭城宇笑：“那我家用飞镖盘，谁扎中谁说了算。”

姜小帅一口茶喷出来：“你们两家商量生娃，能不能先通知当事人？”

众人笑成一团，紧张被冲淡。吴所畏低头抿柠檬茶，酸里带甜，像此刻心情。

四

夜深，长辈们终于放人。

池骋和吴所畏被安排进“听雨轩”。推门是古香古色大床，床幔垂落，床头两本《新婚指南·简体版》并排摆好，红封皮烫金，像喜糖。

吴所畏盘腿坐在床沿，小声：“突然有点紧张。”

池骋松了领口纽扣，笑着把人压进锦被：“紧张什么？洞房花烛早预演过了。”

隔壁“望星阁”。

玻璃顶外是漫天烟火。姜小帅趴在窗台，下巴抵着胳膊：“我妈居然把我卖了，一百万改口费，我值这个价？”

郭城宇从背后环住他，下巴搁在他肩窝：“在我心里，无价。”

姜小帅回头，一字一顿：“老——公。”

男人低头吻住，窗外最后一朵烟花炸成心形，亮得晃眼。

五

家族群热闹到凌晨。

池老爷子拉群，群名“池吴联姻筹备委员会”，吴妈秒改“柠檬茶亲家官方后援”。

郭父发房产本定位，姜爸连甩十几张相声专场门票，红包雨下得比台风还猛。

四位新人被长辈踢出群聊：“小孩子别管，安心洞房。”

被踢出群的瞬间，吴所畏手机弹出一条新消息——池骋发的：

“晚安，合法伴侣。”

配图是两只交握的手，无名指上戒指闪着微光。

吴所畏笑着熄屏，翻个身，把脸埋进男人怀里。

窗外潮声低回，像在说：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