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像一枚静静漂浮的心脏,把夜色都收进胸腔里。婚礼的烟火早已熄灭,甲板上只剩潮湿的海风,带着一点点香槟的甜味。广播忽然响起,说船要熄灯一小时。长辈们被礼貌地请去顶层喝酒,说是观星,其实更像流放。灯一灭,走廊像被谁抽走了声音,只剩下应急灯一眨一眨,像坏掉的霓虹。
池骋牵着吴所畏,熟门熟路地拐进船长室。门在身后合拢,锁舌嗒一声,像给世界上了栓。吴所畏靠在门板上,指尖摸到金属门把的凉意,抬眼时却带着火星子。
“尾戒什么时候藏的?”
声音不高,却带着旧账重翻的劲儿。
池骋没答,只是打开保险箱,拿出一只不起眼的绒布盒。盒盖弹开,素圈在昏灯下泛着温柔的光,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吴所畏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他第一次踏进池骋公司的日子。
“面试那天,你在前台填表,低头写字,后颈露出一截骨头。”池骋把戒指抵在唇边,像抵住一句迟到了多年的告白,“我当时想,这人要是我的就好了。”
吴所畏喉结动了动,故作镇定地把戒指套进小指,又立刻嫌紧,换到无名指,刚刚好。他本想再嘴硬两句,可池骋已经俯身吻在那枚戒指上,舌尖掠过金属边缘,像在给誓言盖章。衬衫纽扣不知什么时候崩开一粒,落在地毯上,声音轻得像心跳。
与此同时,甲板另一头,郭城宇抱着投影仪,像抱着一箱秘密。他敲开海景房门,姜小帅探出脑袋,头发乱糟糟的,手里却攥着一把备用钥匙。
“私人片源,家属专享。”郭城宇抬了抬下巴。
“我也有惊喜,公平交换。”姜小帅晃了晃钥匙,金属反光在夜色里划出一道细线。
幕布缓缓降下,影片标题却先让姜小帅脚下一滑——《姜小帅·三年追更记录》。画面里全是他的黑历史:第一次脱口秀忘词,台下观众笑成海;第一次喝醉,抱着路灯喊麦;第一次住院,郭城宇坐在床边给他削苹果,果皮断成几截。最后一帧停在昨夜,他穿着新郎服回头,笑得比烟火还亮,字幕慢慢浮出——My only punchline.
姜小帅捂脸哀嚎,下一秒却发现信号误触公共频道,全船客房电视同步播放。长辈们在酒廊举杯,弹幕在看不见的夜空里尖叫。他正想逃跑,郭城宇已经把人打横抱起,往房间走,声音低得只有他能听见:“死在我怀里,不算社死。”
船长室里,尾戒被重新放回池骋掌心。吴所畏背抵着航海图,呼吸有些乱。
“交换仪式,一人一次。”他说。
池骋单膝跪下,戒指第二次被推上无名指,这次没有退路。金属滑过指根,像一道锁,也像一句“欢迎回家”。窗外海浪拍在船舷,节奏和心跳重叠。
海景套房门口,姜小帅用备用钥匙开自己房门,却发现郭城宇已经站在里面,手里晃着同款钥匙。
“看来我们买了同一把。”郭城宇笑。
两人对视一秒,同时笑出声。门在身后合上,星空幕布成了唯一光源,投影仪的风扇嗡嗡转着,像催人心痒的背景乐。
六十分钟后,游轮灯火重启。船长室门口,池骋慢条斯理地打领带,吴所畏耳尖通红,手里攥着两枚对戒,像攥着刚偷来的月亮。走廊尽头,姜小帅穿着郭城宇的衬衫,下摆盖到大腿,怀里抱着被海风吹皱的幕布,像抱着一捧星光。
公共频道自动弹出字幕——
【洞房花烛任务完成,甜度超标,系统已截图存档】
四人相视一笑,海平线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从“婚后第一天”正式计数。
船长日志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悄更新:北纬某度,东经某度,两对新人在甲板交换余生。尾盒里多了一张便签,字迹熟悉——尾戒移位,余生归位。备用钥匙扣上多了新刻字:J♡G,有效期: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