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

冰岛下午三点，天色已经像被墨汁稀释过，灰得发亮。

旧港的海风卷着雪粒往人领口里钻，吴所畏缩了缩脖子，下一秒，池骋的围巾已经绕到他肩上，带着体温与淡淡的冷杉香。

“别动。”池骋声音低，却不容置喙，“冻坏了，我可抱不动。”

吴所畏撇嘴，耳尖却红，反手把围巾又分了一半回去，两人像较劲的小孩，谁也不肯多占一点。

不远处，宙斯——那只自带主角光环的萨摩——正带头围着一团白色雪球打转。雪球动了动，露出一张湿漉漉的小脸，三条腿，左后腿只剩短短一截，伤口已经结痂。

它怯怯地嗅了嗅宙斯，又嗅了嗅自己的断腿，像确认自己是不是被世界遗弃。

吴所畏蹲下去，掌心摊开，小黑狗犹豫几秒，终于把脑袋搁进他掌心，尾巴轻轻扫了一下雪。

“极光。”他轻声说，“以后你就叫极光。”

宙斯嗷呜一声，像鼓掌，又像宣誓主权。

奶狗们的新毛衣是昨晚通宵赶出来的。

四色毛线，针脚歪歪扭扭，出自四位新手奶爸之手。

宙斯的是北欧几何，海盐身披冰岛国旗配色，爆爆顶着柠檬黄，最惹眼的还是极光——星空渐变，胸口绣着四个字母：C&W·G&J。

毛衣刚上身，奶狗们集体同手同脚，走路像在跳机械舞，直播弹幕一片“哈哈哈”，粉丝把这场雪地走秀命名为“奶狗时装周”。

官方直播原定“极光追寻夜”，却因为极寒翻车。

无人机刚升空就冻得失去信号，直挺挺栽进雪堆，镜头里最后一帧是奶狗们围着坠机点好奇嗅嗅。

姜小帅对着手机支架笑出虎牙：“无人机怕冷，奶狗不怕，因为狗有毛衣，机没有。”

观众笑疯，弹幕刷到飞起，直播间卡成定格动画。

奶狗们干脆围成一圈，用身体给手机贴暖宝宝，画面里只露出四只毛屁股和一条摇成螺旋桨的尾巴。

夜里十点，极光预报终于从绿色转深，像有人在天空泼了墨绿绸缎。

奶狗毛衣秀临时开场。

宙斯打头，昂首阔步；海盐走台步自带节拍，爆爆因为太兴奋，中途左脚踩右脚滚成毛球；极光压轴，三条腿也走出超模气场，观众投票毫不吝啬把“最萌超模”送它。

走秀音乐是姜小帅现场 beatbox，郭城宇即兴 rap，雪花落在两人睫毛上，化成水珠，像泪又不像。

极光最盛那一刻，雪地忽然安静。

幽绿的光幕从天穹倾泻，像一条巨大的丝带，把四人一狗圈进同一个梦境。

郭城宇单膝跪在雪里，掌心是一枚极光石戒指，石心嵌着细小的夜光，像把整片极光锁在里头。

“上次是婚礼，这次是余生。”他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抖，“冰岛是地球尽头，我想在这里再问你一次——

余生愿不愿意，跟我走到世界尽头再回家？”

姜小帅眼眶一下就红了，雪光映得他鼻尖通红，他伸出手，声音哽咽却坚定：“我愿意，两次、三次、无数次。”

戒指戴上，刚刚好。

无人机灯光缓缓升起，在空中排成“G♡J 2.0”和“C♡W FOREVER”，像给夜空加了字幕。

池骋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木牌，顶端削成箭头，插进雪里。

木牌上刻着他今早偷偷用瑞士军刀划下的字——

陪你走遍世界，再一起回家。

吴所畏蹲下去，在木牌背面添了一句：

世界很大，狗很多，但家只有一个。

奶狗们突然集体嗷呜，声音不大，却被风卷向天空。

极光应声变幻，绿光中透出淡粉，像巨大的心形在天幕跳动。

直播弹幕最后一条飘过：

【奶狗环球团打卡成功，下一站请继续撒糖】

宙斯在雪里打了个滚，毛衣沾满冰晶，像披了一身碎钻。

极光靠在它身边，三条腿也不耽误它摇尾巴。

吴所畏看着两只狗，又看看身边并肩而立的三个人，忽然觉得零下二十度的夜，一点都不冷。

他伸手，握住池骋的，再握住郭城宇的，最后握住姜小帅的。

四双手，一只狗，头顶是极光，脚下是整个世界。

余生很长，狗很多，但此刻，他们只想牵着彼此，慢慢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