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单薄的校服根本无法抵挡。我漫无目的地奔跑着,穿过霓虹闪烁的街道,钻进昏暗的小巷,只想离那栋冰冷的别墅、离那个掌控一切却又隐瞒一切的男人越远越好。
愤怒像滚烫的岩浆在胸腔里翻涌,灼烧着理智。他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刘耀文家可能和父母的死有关!却用一句轻飘飘的“保护”把我隔绝在真相之外!在他眼里,我永远是需要被圈养、被蒙蔽的弱者吗?
疲惫和寒冷最终压倒了愤怒。我靠在一条僻静后巷冰冷的砖墙上,抱着双臂瑟瑟发抖。路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映出我呼出的白气。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严浩翔的短信:「回来。外面危险。」
危险?最大的危险不就是他自以为是的保护吗?我冷笑一声,直接关机。世界瞬间清净了,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自己急促的心跳。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车灯划破巷口的黑暗,一辆线条流畅的跑车悄无声息地滑停在我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刘耀文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更显英俊,却也更加莫测的脸。
“贺峻霖?”他故作惊讶,语气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穿这么少?”他推开车门走下来,脱下自己昂贵的羊绒大衣,不由分说地披在我冰冷僵硬的肩上。温暖瞬间包裹了我,带着他身上浓郁的、令人不适的古龙水味道。
我下意识地想挣脱,但他按住了我的肩膀,力道温和却不容抗拒。“跟严浩翔吵架了?”他微微俯身,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我在论坛看到那些污蔑你的帖子了,真过分。他作为监护人,没保护好你,还让你受这种委屈?”
他的话精准地戳中了我此刻最脆弱、最愤怒的点。委屈和孤立无援的感觉瞬间被放大。我没有回答,只是咬着嘴唇,身体因为寒冷和复杂的情绪而微微颤抖。
“先上车暖暖吧,”刘耀文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语气温柔得无懈可击,“这里太冷了。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鬼使神差地,也许是寒冷和疲惫压垮了警惕,也许是内心对“理解”的渴望作祟,我没有拒绝,坐进了温暖的车厢。跑车的内饰奢华,暖气开得很足,瞬间驱散了刺骨的寒意,也让我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丝。
“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刘耀文发动车子,侧脸在仪表盘幽蓝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我靠在椅背上,疲惫地点点头。此刻,我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逃离那个充满谎言和压抑的家,逃离那些恶意的目光。
车子驶离市区,开向一片我从未去过的、看起来颇为高档的临湖公寓区。刘耀文熟练地刷卡进入地下车库,停好车,带我乘坐专属电梯直达顶层。
公寓很大,是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调,冰冷空旷得像样板间,缺乏生活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却更显室内的孤寂。
“这是我的私人公寓,平时没人来,很安全。”刘耀文递给我一杯温水,笑容温和,“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他指了指客厅旁边的一间卧室,“那间客房你可以用。”
我捧着温热的水杯,环顾着这个陌生而冰冷的环境,一丝迟来的不安悄然爬上心头。但身体的疲惫和对“安全港湾”的渴望压过了疑虑。我走进客房,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毯上。
严浩翔现在在做什么?暴怒?还是根本无所谓?想到他书房抽屉里那些指向刘耀文家的证据,想到他冰冷的隐瞒,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痛。眼泪无声地滑落,说不清是愤怒、委屈,还是某种更深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失望和受伤。
不知过了多久,轻微的脚步声停在门外。我立刻擦干眼泪,警惕地站起身。
刘耀文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简单的三明治和牛奶。“吃点东西吧。”他放下托盘,目光却并没有停留在食物上,而是带着一种审视和玩味,扫过我的脸,最后落在我身后紧闭的窗帘上。
“谢谢。”我低声说,没有动食物。
“跟严浩翔闹翻,是因为他知道了我在调查他,对吗?”刘耀文突然开口,单刀直入,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我猛地抬头,心脏骤停:“你...你说什么?”
“别装了,贺峻霖。”刘耀文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压迫感,“你发现了书房里的东西,知道刹车管上的标记了,对吧?所以愤怒地跑出来了?”他轻笑一声,带着胜利者的嘲弄,“真遗憾,本来还想多玩一会儿的。”
恐惧瞬间冻结了血液。“你知道那个标记?你知道那场车祸?!”我声音发颤。
“知道?”刘耀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眼神陡然变得阴鸷,“那是我父亲送给严浩翔的‘礼物’!一份迟来的‘问候’!”
巨大的冲击让我踉跄一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你父亲...为什么?!”
“为什么?”刘耀文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恨意,“因为严浩翔那个伪君子,还有他那对道貌岸然的父母!他们毁了我父亲的一切!”他逼近一步,手指猛地掐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生疼,“你以为严浩翔是什么好东西?他收养你,不过是为了赎罪!为了掩盖他们严家见不得人的肮脏事!”
“你胡说!”我用力挣扎,却被牢牢钳制。
“胡说?”刘耀文冷笑着,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快速点开一个加密相册,举到我眼前。屏幕上是几张模糊却极具冲击力的照片——似乎是某个实验室的内部场景,穿着白大褂的人倒在地上,周围散落着文件和破碎的仪器。还有一张是年轻时的严浩翔父母和刘耀文父亲在某个会议上的合影,照片被红色记号笔狠狠划过,旁边写着触目惊心的“杀人凶手”!
“看清楚了!”刘耀文的声音如同毒蛇嘶鸣,“二十年前,‘星海’项目,严氏夫妇为了独吞核心成果,设计事故害死了我父亲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栽赃嫁祸给我父亲!让他身败名裂,公司破产,差点死在牢里!你父母的死?不过是严浩翔他爸为了掩盖当年丑闻,阻止你父亲继续深入调查‘星海’旧案,顺便送给我父亲的一个‘人情’罢了!刹车零件?那是我父亲亲手准备的‘回礼’!”
信息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开!星海项目?严浩翔的父母?栽赃?人情?回礼?所有的碎片被强行塞入一个扭曲而黑暗的框架,指向一个令人作呕的真相:我父母的死亡,可能只是两个家族肮脏交易和旧日仇恨下的牺牲品!而严浩翔...他知道多少?他收养我,真的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监视?为了确保这个活着的证据不会翻出旧案?
恶心和绝望排山倒海般涌来。我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呕吐。
“现在,你明白了吗?”刘耀文松开我,像丢弃一件垃圾,“你不过是严浩翔用来安抚自己良心的工具,一个他精心打造出来弥补愧疚的玩偶!而我,要亲手毁掉他这个虚伪的‘救赎’!”他的眼神变得狂热而扭曲,“让他尝尝最重要的人被夺走,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就像当年他父母对我父亲做的那样!”
他拿出一个注射器,里面是透明的液体。“别怕,只是让你好好睡一觉。”他狞笑着靠近,“等你醒来,好戏就该开场了。”
“不!”我惊恐地后退,抓起手边的台灯朝他砸去!
刘耀文轻易躲开,台灯砸在墙上碎裂。他眼神一冷,动作快如闪电,猛地将我扑倒在地毯上!冰冷的针尖抵上我的脖颈!
“放开他!”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伴随着公寓大门被暴力破开的巨响,如同惊雷般炸响!
严浩翔!
他像一头发狂的雄狮般冲了进来,平日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不堪,昂贵的西装外套不知去向,只穿着被扯开两颗纽扣的衬衫,露出紧绷的胸膛和脖子上暴起的青筋。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里面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和恐慌,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完全失控的严浩翔!
看到我被刘耀文压在地上,脖颈处抵着针尖,严浩翔的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扑了过来!
“严董,擅闯民宅不太好吧?”一个阴冷的声音从侧面传来。一直隐藏在阴影里的林峰突然出现,手中握着一根冰冷的电击棍,带着刺耳的电流声,狠狠捅向严浩翔的腰侧!
“呃啊!”严浩翔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前冲的势头被打断,重重地单膝跪倒在地。剧痛让他的脸色瞬间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但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刘耀文和我,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
“别动!”林峰一脚踩在严浩翔的肩膀上,将他狠狠压制在地,电击棍再次抵在他的后颈,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他脸上不再是职业化的恭敬,而是毫不掩饰的阴狠和快意,“游戏才刚刚开始,严董。您太心急了。”
“林峰!”严浩翔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和滔天的怒火,“是你?!一直都是你?!”
“是我。”林峰狞笑着,脚下用力碾了碾,“刘总的亲外甥,这个身份藏得够久吧?看着你像信任一条狗一样信任我的感觉,真是美妙极了。你以为你查的是谁?刘家?你查到的那些‘线索’,都是我精心喂给你的诱饵!包括那份‘最终报告’,就是为了让你怀疑刘家,让你和你的小宠物离心离德!怎么样?这份‘生日礼物’,喜欢吗?”
严浩翔的身体因为愤怒和电击的余波而剧烈颤抖,他死死盯着林峰,眼中的风暴几乎要凝成实质。
“好了,叙旧到此为止。”刘耀文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林峰死死踩在脚下的严浩翔,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瘫坐在地上的我。他拿出手机,对着我们拍了一段视频。
“严董,”刘耀文的声音带着残忍的愉悦,晃了晃手机,“你的小宠物现在在我手上。想让他平安无事吗?”他俯身,凑近严浩翔,一字一句地说道:“用‘星海’项目的原始核心数据来换。所有未经修改、未被封存的原始数据和实验记录。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严浩翔猛地抬头,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更深的痛苦。星海!那个尘封的、带给他父母无尽痛苦和死亡阴影的项目!
“不可能!”严浩翔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哦?”刘耀文挑眉,眼神骤然变得阴冷。他突然转身,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粗暴地将我拖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冰冷的玻璃紧贴着我的脸颊。
“那你看清楚了!”刘耀文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他猛地拉开窗帘,指向窗外遥远城市边缘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区域——那正是盘山公路的方向!七年前,我父母车祸殒命的地方!
“就在那里!明天午夜零点!”刘耀文的声音冰冷刺骨,穿透骨髓,“用我要的东西,到那里换人!记住,只准你一个人来。晚一分钟,或者让我发现你耍花样...” 他另一只手猛地掐住我的脖子,力道大得让我瞬间窒息,眼前发黑,“我就把他推下去!或者...让他尝尝当年你父母经历的那种‘意外’!你自己选!”
他松开手,我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着,脖子上留下清晰的指印。
严浩翔目眦欲裂,看着刘耀文掐住我脖子的那一刻,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绝望的低吼,挣扎着想要冲过来,却被林峰狠狠一脚踹在腹部,再次被电击棍压制得动弹不得,只能痛苦地蜷缩着身体,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那眼神里充满了毁天灭地的暴怒和无能为力的绝望。
“带走。”刘耀文冷酷地命令道。
林峰粗暴地拽起我,冰冷的眼神扫过地上痛苦蜷缩的严浩翔,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我被拖向另一个房间,门在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严浩翔那令人心碎的、充满痛苦和暴怒的目光。
黑暗的房间里,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脖子上被掐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心底却是一片冰寒的绝望。盘山公路...那个结束一切的地方...我和严浩翔,还有这场由上一代仇恨延续下来的噩梦,是否也将在那里走向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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