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坛密室

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淌，我死死攥着直播手机。阿肥举着补光灯在泥地里踉跄，镜头扫过龙眼树下那个焦黑的坑。

"姐姐，真要闯老宅咩？"他喘着粗气，"林太太今早烧嘅系咪证据啊？"

我踢开泥泞露出半截泡菜坛碎片，指腹摸到坛身残留的刻痕。七年前那个雨夜，林靖寒浑身湿透地撞开阁楼门，怀里抱着腌菜坛子。他额头的血滴在我鞋尖上，说："阿糯，快走。"

"睇下呢个泥坑！"我把镜头怼到坑边，"七年前林太太就喺度烧咗我嘅书包！"雨水冲刷着残破的坛片，那道"2015.6.17"的日期清晰可见。

阿肥突然惊叫："弹幕话事！有人喺直播后台发现施工队记录有'地下密室'......"

我扯开护士服口袋掏出备用手机，信号刚连上直播间就炸了锅：

null【糯米糍小心！林太太杀上来了！！】\

null【呢啲证据有危险！！】\

null【快跑！！保安拎住灭火器冲出医院啦！！】

"家人们，"我把镜头对准泥坑里半埋的金属片，"今晚糯米糍要挖出林少爷嘅童年阴影！"手指抠进湿泥，拽出一块生锈的铁盒盖。

身后传来急刹车声，我猛地转身。林太太旗袍下摆沾满泥水，她站在石阶上朝这边张望，保安们提着冒烟的灭火器往老宅跑。

"快啲切断信号！"她猛拍电梯按钮的动静从手机扬声器里传来，"嗱啲人真系唔识得讲道理！"

病房里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刺破夜空，镜头自动切回医院画面。林靖寒不知何时醒了，正撑着胳膊要起身。他额角刚结的痂又崩开，血珠顺着太阳穴往下淌。

"唔......唔好......"他喉咙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手指抠进床单。心电图在屏幕上疯狂跳动。

阿肥颤抖的手把这一幕实时投射到直播间，弹幕瞬间刷屏：

null【糯米糍快逃！林太太杀上来了！！】\

null【林少爷快不行了！！】\

null【嗱啲保安持械去老宅啦！！】

"熄机！熄机！"保安踹开密室铁门的动静从手机传来，"嗱啲人真系唔识得讲规矩！"

我退后两步撞到玻璃柜，手电筒光束扫过墙角堆着的病历和泡菜坛。泛黄的纸页被雨水打湿，"系统性红斑狼疮"几个字在诊断书上格外刺眼。

"你烧唔到嘅！"抄起酸萝卜坛砸向玻璃，碎片四溅中高喊："家人们睇清楚啦！2015年6月17日！林少爷生日当日嘅诊断书！"

阿肥趁机架起备用摄像头，镜头拍下林太太扭曲的脸。她冲进密室时踩到水渍滑了一跤，墨绿缎面鞋跟咔嗒一声断在地板缝里。

"嗱啲文件！"她尖叫着扑向病历堆，"全部烧咗！烧咗！"

我抱起最旧的酸萝卜坛，雨水冲掉坛身灰尘，露出底部刻字："阿糯，等我好"。指尖抚过那行小字，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絮。

"呢只坛......"声音发抖，"系我被赶出屋企嗰晚腌嘅......"

弹幕疯狂刷屏：

null【糯米糍小心！林太太要毁密室！！】\

null【林少爷当年真系有苦衷！！】\

null【嗱啲保安持灭火器喷射直播设备！！】

病房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唔......唔好落去！"镜头晃动，林靖寒从病床上滚下来，手指仍紧攥铁盒碎片。他喉咙里发出呜咽，指甲缝里卡着块布片——分明是七年前我给他缝的铁盒衬布，洗得泛白的蓝格子。

"记得你腌嘅酸萝卜最脆。"我扯开他病号服检查伤口，"成广西都搵唔到咁脆嘅！"他忽然笑起来，嘴角溢出血丝。

热浪突然掀翻货架，老宅开始坍塌。我抱着坛子往外冲，身后传来爆炸声。瓦片簌簌往下掉，阿肥举着补光灯在废墟里跌跌撞撞。

"姐姐！"他尖叫，"嗱啲保安想抢病历！"

林太太在火光中嘶吼："文件！嗱啲文件！"她伸手去抓飘散的纸页，却被掉落的房梁砸中肩膀。

我抱着坛子冲出密室，暴雨冲刷着脸上的灰烬。手机还在直播，弹幕疯狂刷着：

null【糯米糍快走！老宅要塌啦！！】\

null【嗱啲保安抬走昏迷嘅林太太！！】\

null【林少爷手指动啦！！】

病房里心电图重新跳动，林靖寒突然睁眼。他嘴唇翕动："你仲记得......"

"记得你个头！"我捏住他下巴强迫他看我，"成个医院都畀你搞到鸡犬不宁！"他喉结动了动，突然伸手想抢我口袋里的手机。

我往后躲，他整个人从床上滚下来，额头重重磕在床头柜角。"林靖寒！"我扑过去扶他，摸到一手温热的血。

他却笑了，笑得像个疯子："你仲记得......""记得你腌嘅酸萝卜最脆！"我扯开他病号服检查伤口，"成广西都搵唔到咁脆嘅！"

\[未完待续\]瓦片砸在肩头时，我本能地蜷起身子护住怀里的坛子。阿肥的尖叫声被爆炸声吞没大半，补光灯滚到废墟边缘忽明忽暗。

"姐姐！嗱啲保安——"他话音戛然而止，镜头猛地一晃。我抬头看见两个黑影从冒烟的门框里冲出来，橡胶鞋底踩碎满地玻璃渣。

林太太还在火场里嘶吼："文件！嗱啲文件！"她伸手去抓飘散的纸页，却被掉落的房梁砸中肩膀。那截泡菜坛碎片从她指间滑落，在泥地上擦出火星。

手机屏幕突然发烫，弹幕疯狂刷着：

null【糯米糍快走！老宅要塌啦！！】\

null【嗱啲保安抬走昏迷嘅林太太！！】\

null【林少爷手指动啦！！】

我抱着坛子往前爬，右手肘蹭过烧焦的木梁。热浪卷起护士服下摆时，后颈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是保安揪住了我的衣领。他口罩被灰烬糊住大半，另一只手还握着喷完的灭火器。

"放手！"我把坛子往地上一顿。瓷片炸开的瞬间，浓烈的酸味冲破烟雾。保安皱起鼻子松了手，我趁机拽住他腰带把他扯进坍塌的墙缝。

阿肥不知从哪冒出来，补光灯照见他手里攥着的病历本："姐姐睇份诊断书！2015年6月17号......"

"同日生嘅。"我抹了把脸上的灰，"林少爷生日同日确诊嘅。"话音未落，身后又传来砖石坠落声。我们跌跌撞撞冲出豁口时，整栋老宅正在暴雨中呻吟着往下陷。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突兀地插进雨幕。我这才发现直播还没断，镜头正对着我沾满灰烬的脸。弹幕刷得更快了：

null【林少爷睁眼啦！！】\

null【嗱啲人抬走昏迷嘅保安！！】\

null【糯米糍快去病房！！】

"家人们，"我抹掉镜头上的雨水，"等下句钟我就返医院。"阿肥突然拽住我胳膊，他手机屏幕亮着陆三娘的消息："施工队记录有误，地下密室本应......"

话没说完就被救护车鸣笛切断。我望着担架床上被抬出来的林太太，她左肩不自然地扭曲着，右手却死死攥着半张烧焦的纸。救护人员想掰开她手指，她突然睁开眼，浑浊的瞳孔转向我这边。

"阿糯......"她喉咙里挤出气音，"你唔识得讲道理......"

救护车顶灯扫过她脸上的灰烬与血污。我这才发现她右手指甲缝里嵌着蓝格子布片——和林靖寒铁盒里那块衬布一模一样。

"姐姐！"阿肥扯我袖子，"嗱啲保安追来啦！"我转身要跑，却见林靖寒的主治医生提着急救箱从雨幕里冲出来。他白大褂下摆全是泥水，胸前挂着的工作牌被雨水打湿，依稀能看清"陈"字。

"江小姐！"他喘着气拦住去路，"病人刚醒就喊你名字！他说......"

话音被第二波爆炸声吞没。老宅最后的山墙轰然倒塌，扬起的灰尘混着雨水砸在脸上。我抱紧怀里残存的坛片往公路跑，身后传来医生的喊声：

"诊断书上写住'系统性红斑狼疮'！但2015年嘅血检报告......"

救护车已经驶远，林太太那只蓝格子布片飘落在积水里。阿肥边跑边举着手机："姐姐睇弹幕！有人发现当年嘅护士系......"

"够啦！"我突然停下脚步。雨太大了，他后半句话变成模糊的电流声。我们躲进便利店屋檐时，我才发现左手掌被坛子割破了，血滴在制服裤脚上晕成暗红色。

"姐姐......"阿肥小声说，"嗱啲人真系唔识得讲道理。"

我低头看直播画面，弹幕还在疯狂刷新。某个瞬间，我似乎看见林靖寒在病床上笑，就像七年前那个雨夜阁楼里，他捧着腌菜坛子说"阿糯，快走"时的笑容。

便利店自动门突然叮咚作响，我和阿肥同时缩起脖子。穿雨衣的外卖员拎着保温箱进来，身后暴雨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