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我躺在地上,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头顶是旋转的星空投影,但那些星星不是静止的,它们像活物般游动,在穹顶划出银色的轨迹。
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地板,我撑起身子。四周的培养舱像蜂巢般排列,每个舱体里都躺着一个"我"。最靠近我的那个是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扎着歪扭的羊角辫,睡颜恬静。
"这是什么地方?"我喃喃自语。
"重生区。"熟悉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循声望去,中央位置站着个穿校服的女孩,十七岁模样,手里捧着本旧日记。她抬头时,我瞬间屏住呼吸——那分明是年轻了七岁的我自己。
"你终于来了。"她合上日记本,封面烫金的茉莉花纹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我后退半步:"你是..."
"还能是谁?"她冷笑,"就是你啊。十七岁生日那天,被推进培养舱的记忆容器。"她抬手划过身侧的玻璃舱,倒影中我们的脸重叠在一起,"看看现在的你,多像一具行走的金属骨架。"
我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金属纹路:"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我当然该关心!"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你知道我最痛恨什么吗?不是那些伤害我的人,是你现在这副模样!冷漠、残酷、不近人情..."
"够了!"我打断她,"你以为那些温柔都是天生的?是我每天练习微笑,是我逼着自己相信人性本善!"喉头发紧,记忆突然翻涌——母亲临终前塞给我铜钥匙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墙面突然亮起,播放着记忆残片。画面里的我蜷缩在浴缸里,手臂上的淤青在热水中发红。十七岁林晚的手指骤然收紧,日记本边角卷曲。
"停止这些!"她尖叫。
"这不是你想看到的真相吗?"我向前迈步,"知道为什么我要选择重生吗?"指尖抚过最近的培养舱,玻璃映出我们相似却不同的面容,"因为我受够了当受害者。"
"所以你就变成施暴者?"她盯着我身后某个方向,"看着法庭上那个冷血的你,听着苏婉叫你'林律师'而不是'小晚'..."
话音未落,茉莉香气突然浓郁。墙面的影像切换成雨夜,二十六岁的我抱着渗血的手臂,在浴室瓷砖上缩成一团。十七岁林晚瞳孔剧烈颤动,手中的日记本"啪"地落地。
"你以为我没有后悔过吗?"我蹲下身,捡起那本浸透泪水的日记,"但那些柔软救不了任何人。记得妈妈临走前说的话吗?'要活得比他们更久'。"
"可你现在...连哭都不会了..."
"错了。"我撕开衣袖擦拭镜面,"只是学会了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不该哭。"玻璃上赫然现出一行血字:"我还在。"
警报声突然响起,红色光芒在大厅里流转。培养舱陆续亮起,记忆画面如潮水般涌现:法庭上攥紧证据袋的手指关节发白;深夜独自练习格斗技巧时摔碎的镜子;苏婉帮我包扎伤口时说"这次换我保护你"...
十七岁林晚踉跄后退,撞上身后的培养舱。玻璃映出无数个"我们",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流血。
"你说得对..."她睫毛颤抖,"但我还是想知道...她过得好吗?"
"有时候会哭。"我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但比从前快乐百倍。因为她终于能保护想守护的人了。"
掌心按在镜面上,晶体结构沿着伤口蔓延。所有培养舱同时亮起,记忆光流如银河倾泻。我感到自己正在被撕裂,又被重新缝合。
剧痛袭来时,十七岁林晚的眼泪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温热的,带着茉莉香。
"别怕。"我握住她的手,"这不是结束。"
培养舱逐一开启,其他"自己"化作光点融入身体。金属纹路如藤蔓生长缠绕全身,掌心浮现镜界核心印记。锁骨标记震动引发颅内轰鸣,一个机械女声在意识深处响起:
"欢迎回家,林晚-01。"
手指无意识抚上耳畔,仿佛听见母亲哼唱摇篮曲。那些破碎的记忆正在重组,疼痛与温暖交织成新的脉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