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铁门开启的瞬间，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我下意识挡在她面前，却闻到熟悉的糖浆味。和小时候父亲车间的味道一模一样。

"小心。"林小满低声提醒，指尖搭在我后背。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液体滴落的声音。一滴、两滴，落在金属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不是水。是糖浆。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深处浮现某个画面：父亲蹲在锅炉前搅拌糖浆，蒸汽熏得他满脸通红，转身递给我一块琥珀色的糖果。那年我七岁。

林小满忽然拽住我袖口："你看。"墙角的铁皮箱上，歪歪扭扭刻着一行字："给小昊的糖果罐"油漆剥落，但字迹清晰。我伸手摸上去，指甲缝里渗进铁锈粉。

"你爸……真的在这里待过。"她声音发颤。我还没说话，头顶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咔啦——像是有人踩碎了玻璃。

我们同时抬头，蓝光正好扫过天花板。一道黑影闪过，速度快得不像人类。

"谁？！"我厉喝。没人回答，只有糖浆滴落的声音越来越快。

林小满忽然抓住我手腕："走！"

我们冲进走廊，身后传来铁皮掀动的哗啦声。脚步声追了上来，沉重、急促，像是穿着铁底靴。

转过第三个拐角，眼前豁然开朗。是实验室。正中央摆着巨大的培养舱，玻璃已经碎裂。控制台上布满干涸的血迹，还有一把沾着糖浆的扳手。我走近几步，扳手柄上刻着"LTB-07"。父亲的编号。

"他们在这里做过实验。"林小满指着培养舱，"你就是从这种地方出来的。"

我喉咙发紧，手指抚过血渍。突然，掌心传来刺痛——有东西扎进皮肤。一粒金属珠子滚落在地。

林小满脸色骤变："快躲开！"

来不及了。珠子落地瞬间，整个房间亮起刺眼的蓝光。警报声撕裂寂静，墙壁上的显示屏接连启动，雪花点中隐约浮现出模糊人影。

"跑！"林小满拽着我冲向另一侧出口。身后传来玻璃爆裂的巨响，热浪掀翻了实验台。我踉跄几步，膝盖擦过地面，火辣辣地疼。

蓝光仍在闪烁，频率越来越快。像……心跳。

我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培养舱。破碎的玻璃渣中，一张泛黄的照片随气流飘起。照片边缘焦黑，中间却清晰可见：是我五岁时的照片。背后写着一行字："小昊，生日快乐。爸爸欠你一万块糖，迟早还你。"

糖浆还在滴落。啪嗒、啪嗒、啪嗒。和蓝光的节奏渐渐同步。

林小满忽然抓住我肩膀："这不是糖浆……是心跳声。"

我浑身僵住。她颤抖着指向控制台下方——那里藏着一个金属盒，盒盖半开，露出一角泛黄的信纸。

我伸手去拿。脚步声骤然逼近。沉重、冰冷、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来不及了！"林小满一把夺过信纸塞进我怀里，"先走！"

我们冲出实验室，身后的蓝光骤然熄灭。黑暗中，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我们。那双眼睛，和我一模一样。

通风管道里弥漫着机油味，我的手指深深掐进林小满的手腕。她没喊疼，只是死死咬住下唇。

"你爸到底在哪？"我压低声音问。

她喘着气，脖颈处的红绳随着呼吸微微发亮："地下三层……密码是你毕业晚会说的那句话。"

我瞳孔一缩。那天我说了什么？我记得自己醉得厉害，站在舞台上对着空荡荡的礼堂大喊："就算你偷走了我的糖，我也要把你的心脏掰成两半！"

她的手指突然抽搐，在我掌心划出一串点。摩斯密码。果然是那句话。

"你怎么会记得这个？"我的声音有些哑。

她刚要开口，通风管道外传来铁器刮擦声。我们同时屏住呼吸。

"他们在改装培养舱。"她贴在我耳边轻声说，"想把你重新放进去。"

我冷笑："就凭这破地方？"

"不是这里。"她摇头，"是陈家地下室。那里才是真正的实验室。"

我盯着她脖颈处的红绳，想起刚才她塞给我的那张糖纸。上面除了摩斯密码，还有几个用指甲刻出的字母：LXM。

"你真的没有骗我？"我问。

她看着我，眼神很亮："我偷了你的糖，却忘了告诉你——你偷走的不只是糖，还有我的心脏。"

话音未落，通风管道盖板突然被掀开。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伸了进来。

我一把扯断她的红绳。金属珠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紧接着是一声闷哼，那只手消失了。

"走！"我推她往前爬。

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还有液体滴落的声音。这次真的是血。

我们终于爬出通风管道，掉进一间昏暗的储物间。林小满瘫坐在地，脸色煞白。她的卫衣下摆浸满了蓝色液体，像是从身体内部渗出来的。

我这才发现她胸口有道伤口，已经结痂。十年前那场车祸留下的疤。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我攥着她的衣领，"知道我不是陆天北的儿子。"

她没有挣扎："我爸爸告诉我，你爸为了保护你，才假装是你父亲。"

"所以你就嫁给了陈启航？就为了监视我？"

"不。"她摇头，眼泪滑落，"我是为了找到真相。你爸失踪前，把最重要的东西都给了我。他说……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危险，这些东西能帮你活下去。"

我松开手，她重重跌坐在地。

"你爸现在在哪？"我问。

她看着我："在陈家地下室。和真正的实验室在一起。"

我盯着她脖颈处的伤痕。那里还留着红绳的印记，像一道新鲜的伤口。

"为什么帮我？"我问。

她笑了，笑得很苦："因为我偷过你的糖，这辈子都还不清。"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摸出手机，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别信她。"

我抬头看她，她正用指尖轻轻摩挲那道红绳留下的痕迹。就像当年在医院，她偷偷给我塞止痛药时，也是这样轻轻地碰我的手。

"走吧。"她说，"这次换我走在前面。"

我跟着她站起来，手始终没离开过她的衣角。我怕她再骗我，也怕她真的倒下。

她推开储物间的门，蓝光突然亮起。这次不再是忽明忽暗的信号，而是铺天盖地的蓝。

整座仓库仿佛活了过来。墙壁上的防伪标识开始闪烁，频率和心跳一样。林小满的伤口突然渗出更多蓝色液体，她踉跄了一下。

"你还好吗？"我扶住她。

她摇头："他们激活了我的芯片。我……可能要说些违心的话。"

"什么意思？"

"听着。"她抓住我的手，"如果我突然说了什么让你怀疑的话，记住——那不是我。"

话音刚落，她的瞳孔突然收缩。脖颈处的伤口开始发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陆天昊。"她的声音变得机械，"放下手中的信纸。你爸已经死了。"

我握紧信纸："你骗不了我。"

"快跑。"她咬着牙说，"他们要来了。"

"谁要来了？"我问。

她的眼神突然恢复清明："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在找你。找真正的你。"

话音未落，整面墙突然打开。不是门，是一整面墙向两侧滑开，露出漆黑的通道。冷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更浓重的糖浆味。

"这就是通往陈家地下室的路。"她说，"但我们现在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她痛苦地皱眉，"因为我的芯片正在传递坐标。他们会知道我们在这。"

我看看通道，又看看她。她的手指开始抽搐，脖颈处的伤口渗出更多蓝色液体。

"抱我进去。"她说，"趁我还清醒。"

我没有犹豫。弯腰抱起她，感受她身体的温度。她比想象中轻太多，像是随时会碎掉。

通道很深，台阶很长。每往下走一步，空气就越发潮湿。糖浆味中混杂着某种腐烂的气息。

走到尽头，是一扇铁门。门上刻着"LTB-07"。父亲的编号。

林小满在我怀里轻轻颤抖："密码…是你毕业晚会说的那句话。"

我盯着铁门，手心冒汗。身后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是一个人，是一群。

我把林小满放下来，靠在墙上。她的眼皮开始打架，但还是努力睁着。

"撑住。"我说，"等我找到我爸，让他给你解毒。"

她虚弱地笑："你爸要是看到我这样…一定会骂你。"

"那你就别让他看到。"我按下密码。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响。我回头看她，她正用手指轻轻摩挲脖颈处的伤痕。

就像当年在医院，她偷偷给我塞止痛药时，也是这样轻轻地碰我的手。

\[未完待续\]铁门在身后重重合拢。林小满的呼吸喷在我颈侧，烫得吓人。

通道尽头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我贴着墙根往前挪，她卫衣上的蓝色液体正一滴一滴落在水泥地上，像某种倒计时。

"停。"她突然抓住我手腕。指尖冷得发颤。

我们脚下的地砖出现裂纹，细密如蛛网。整条通道的糖浆痕迹突然开始流动，沿着裂缝渗入地下。腥甜味变得刺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酵。

"他们在抽干这里。"她声音发涩，"连同我们的退路一起毁掉。"

头顶的通风口突然爆出火花。短暂的亮光里，我看见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数字。那不是编号，是日期——从十年前到今天，整整十年的记录。

"这是...？"

"你每次被转移的时间。"她咳嗽起来，喉间发出咕噜声，"他们一直在追踪你的行踪。"

我的手指深深掐进她手臂。她没躲开，反而把额头抵在我肩上："不信我也可以，但现在..."

话没说完，整面墙突然震动。水泥簌簌往下掉，露出后面的金属板。某种液体正在管壁里流动，泛着幽蓝的光。

"快走！"她猛地推开我。

我踉跄后退的瞬间，金属板轰然炸裂。蓝色液体如瀑布倾泻，把她整个人吞没。她张嘴想喊什么，却只溢出大团气泡。

"林小满！"

她倒退着跌进液体里，脖颈处的红绳突然迸出强光。那些蓝色液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开始逆着重力往上爬。

"别过来！"她嘶喊，瞳孔里映出我扭曲的影子，"这是记忆清洗剂，碰到就会..."

我冲上前抱住她腰际。她的身体正在变轻，像是要飘起来。红绳光芒越来越盛，照出她眼底闪烁的代码。

"密码..."她咬破嘴唇，血珠滚落在我手背，"是你小时候说的..."

背后传来玻璃碎裂声。我抱着她滚向侧边通道，身后腾起巨大的蓝色火球。热浪掀开我的衣领，露出胸口那道陈年疤痕——和她耳后植入痕迹一模一样的形状。

她突然剧烈抽搐，牙齿打战："他们在改写我的记忆...快跑..."

"说清楚！"我摇晃她肩膀，"什么密码？"

她嘴角扯出古怪的笑容，机械般重复："陆天昊，你爸已经死了..."

手掌狠狠扇在她脸上。她头一偏，鼻血滴在蓝色液体里，腾起白烟。

"清醒点！"我攥住她卫衣前襟，"你偷我的糖时可没这么听话！"

她瞳孔猛地收缩，脖颈红绳骤然熄灭。下一秒，整条通道的灯全亮了。惨白光线里，我看见她卫衣内侧缝着一张标签——"LTB-07-Beta"

"所以你也是实验体？"

她艰难地转过头，伤口渗出的蓝色液体正在腐蚀地板："我是...失败品..."

金属撞击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我抱起她冲进亮灯的走廊，迎面撞见玻璃幕墙后的景象——无数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里面都漂浮着和我相似的脸。

她的手指突然扣住我手腕："看仔细...那些都是假的。"

最前方的培养舱里，"我"的胸口插着手术刀，面容狰狞。再往右，另一个"我"被铁链锁住，双眼充血。所有人的脖颈处都有相同的疤痕，和我现在摸到的位置分毫不差。

"他们在模拟你的死亡方式。"她说话开始漏气，"每次失败就重来..."

警报声戛然而止。我们同时停下脚步。四周墙壁渗出淡黄色液体，像蜂蜜般缓慢流动。空气里的甜味浓得发苦。

"他们找到我们了。"她抓住我衣袖，"快毁掉信纸..."

"里面写着我爸的下落！"

"那不是信纸！"她突然爆发出尖叫，"是脑波记录器！你每读一行，就在被提取记忆！"

我猛地松手。信纸飘落在地，接触地面的瞬间开始融化，渗出细小的金属珠。那些珠子自动排列，在地上拼出一行字：欢迎回家，LTB-07

头顶的换气扇疯狂旋转，吹散了最后一丝甜味。取而代之的是消毒水的气味。

"医院..."她忽然笑了，眼泪混着血滑落，"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我瞳孔一缩。那天暴雨，她举着伞站在我病房门口，手里握着一颗糖。现在想来，伞骨末端也闪着这样的蓝光。

"所以连那场车祸都是假的？"

她没回答。身体突然剧烈抽搐，红绳再次亮起。这次的光是断续的，像求救信号。

"他们在定位..."她吐出含糊的音节，"用我的..."

话没说完，整条通道的灯光开始频闪。我看着她脖颈处的红绳突然绷直，像被什么东西扯向某个方向。她整个人跟着往前栽，我死死拽住她手腕。

"别去！"我吼。

她回头时，左眼已经变成机械义眼："密码...是你给我起的外号..."

"什么外号？"

"糖骗子..."她嘴角扯出苦笑，"因为你总骗我糖吃..."

红绳猛地断裂，她整个人被某种力量拽向前方。我扑上去抓住她的腿，却看见她坠落处的地砖正在融化。蓝色液体从裂缝中涌出，裹住她的脚踝。

"林小满！"

她悬在半空的身体突然回望，机械眼中闪过一串数字："19970524...是我的出厂日期..."

我愣住了。那是我生日。

真相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