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营的气味,是一种极其复杂且极具冲击性的混合体。
浓重的血腥气、刺鼻的金疮药味、伤口腐烂的隐约恶臭、汗液的酸馊、还有干草和尘土的气息……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热浪,直冲林晓鹿的天灵盖。
刚从相对“清新”的议事大殿出来,这味道差点让她当场表演一个“保命干呕”。
营房是用巨大的石块和木头搭建的长棚,通风还算可以,但架不住人多。几十张简易的木板床上躺满了伤员,呻吟声、咳嗽声、粗重的喘息声不绝于耳。几个穿着灰布衣服、神色疲惫的医僮和一位胡子拉碴、眉头拧成川字的中年医官正忙得脚不沾地。
张无忌一踏入营房,原本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了不少。许多伤兵挣扎着想坐起来行礼,被他温和而坚定地制止了:“诸位兄弟好生休养,不必多礼。”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躁动的空气都平息了几分。他头顶的暖黄色【好感度:35/100】在略显昏暗的营房里,显得格外温暖。
“吴先生,”张无忌走到那位中年医官身边,态度谦和,“这位林姑娘自称懂些外伤处理之法,眼下营中繁忙,可让她搭把手,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也减轻先生负担。”他指了指缩在他身后努力降低存在感、脸色发白的林晓鹿。
姓吴的医官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上下扫了林晓鹿一眼,那眼神充满了不信任和烦躁:“教主,这……一个黄毛丫头?营里都是刀口舔血的兄弟,伤筋动骨,可不是儿戏!”他头顶是深灰色的【好感度:-10/100】,显然对空降一个“关系户”极其不满。
林晓鹿心头一紧,赶紧表态:“先生!我……我可以帮忙清洗伤口、换药包扎!简单的活计我能做!”她目光飞快地扫过离得最近的一个伤员,那是个年轻教众,胳膊上缠着厚厚的、渗着黄水和血丝的布条,散发着异味。
“比如这位大哥,伤口……呃,似乎有些红肿发烫,恐有邪毒内侵之兆,需要尽快清理换药,保持干爽通风!”
她尽量用他们能听懂的词,把“感染”说成“邪毒内侵”,把“透气”说成“干爽通风”。吴医官狐疑地看了看那伤员的胳膊,又看看林晓鹿,似乎觉得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他还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哼,说得轻巧!那你就去试试!小五,让她弄!弄不好唯你是问!”他指着那个年轻伤员,显然是找个最难缠的给林晓鹿下马威。
叫小五的年轻教众疼得龇牙咧嘴,看向林晓鹿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和不情愿。
林晓鹿深吸一口气,然后被混合气味呛得咳嗽,顶着吴医官和伤兵们怀疑的目光,她硬着头皮走上前。
她先忍着恶心仔细观察了小五的伤口,确认是典型的感染化脓。然后对旁边一个打下手的医僮道:“麻烦小哥,取些干净的温水,越热越好,再拿些最干净的白布,还有……盐!细盐!”
医僮看向吴医官,吴医官皱着眉,不耐烦地挥挥手:“给她!”他倒要看看这丫头能玩出什么花样。
东西很快备齐。林晓鹿用热水反复洗净自己的手,这个动作让吴医官挑了挑眉,但没多说什么。
她将细盐溶入温水中,制成浓度较高的盐水。然后,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小五胳膊上那又脏又硬的旧绷带。当看到下面红肿溃烂、流着脓血的伤口时,林晓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忍住。
她强作镇定,用干净的布蘸着温热的盐水,极其轻柔地、一点点地擦拭、冲洗伤口,尽量清除脓液和坏死组织。她的动作虽然生疏,但异常专注和小心。
“嘶……”小五疼得倒吸凉气,但看到林晓鹿那认真又带着点紧张的小脸,以及动作确实比之前的糙汉子医僮轻柔得多,他咬咬牙忍住了,没骂人。
清洗完毕,林晓鹿又用干净的布吸干水分,然后看向吴医官:“先生,可有清热解毒、生肌敛疮的药膏或药粉?”
吴医官扔过来一个黑乎乎的药罐子:“喏,金疮药!最好的了!”
林晓鹿打开闻了闻,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她不懂具体成分,但知道肯定不如抗生素。她只能祈祷这时代的金疮药真有点用。
她小心地将药膏均匀涂抹在清洗干净的伤口上,动作尽量轻柔,最后用干净的白布重新包扎好,特意留了些许空隙保证透气。
“好了,大哥。这几天伤口千万不能碰水,保持干爽,按时换药。如果……如果发热了,一定要告诉医官!”林晓鹿抹了把额头的汗,既是热的也是紧张的,她对小五仔细叮嘱道。
小五感觉伤口清清凉凉的,确实比之前被粗鲁包扎时舒服了不少,看林晓鹿的眼神也和善了些:“谢……谢谢姑娘。”
吴医官一直冷眼旁观,此刻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点。虽然手法稚嫩,用的也是最基础的东西,盐水和金疮药),但步骤清晰,态度认真,尤其重视“洁净”,这在伤兵营里是难得的意识。
他头顶的【好感度:-10/100】微微闪烁,变成了【-5/100】。
张无忌目睹全程,眼神充满温和赞许,好感度波动五点,涨到了惊人的40。
张无忌一直安静地看着,此刻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林姑娘果然心细手巧。吴先生,看来林姑娘确能帮上忙,就让她留在伤兵营协助吧?”
吴医官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林晓鹿大大松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总算……苟住了第一关。
她赶紧对张无忌和吴医官道谢,然后主动去帮其他伤势较轻的伤员换药递水,努力刷存在感和……江湖声望,渴望能帮上忙。
接下来的几天,林晓鹿就在这充斥着气味和呻吟的伤兵营里安顿下来。
她努力适应着光明顶的炽热干燥,学习着这里的“医术”,主要是看和打下手,用自己那点可怜的现代卫生知识,比如强调洗手、伤口清洁、通风,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身边几个打下手的医僮,倒也渐渐摸索出了一套“光明顶生存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