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黑市诡影与地脉乳

西荒城的黑市藏在城郭边缘的废弃矿道里，入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上书“兽骨坊”三个字，字缝里还嵌着些细碎的磷光——那是夜行兽的骨粉，只有身怀灵力者才能看见。

“进去后别乱摸东西，”赤影拽了把正盯着矿道壁上发光苔藓的凌云，“这里的摊主十个里有八个是兽修，剩下两个是专做阴损买卖的散修，他们的东西沾不得。”

刚踏入矿道，一股混杂着铁锈与异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两侧石壁被凿成一个个摊位，有的摆着泛着幽光的兽瞳，有的挂着缠绕锁链的妖筋，还有个满脸褶皱的老妪正用骨刀剔着块半人高的巨骨，骨头上的纹路竟与凌云右臂的毕方灵纹隐隐呼应。

“那是饕餮的肩胛骨，”赤影压低声音，“五十年前被上一代盟主斩了，骨头被分着卖了三十年还没卖完。”

凌云的目光却被斜对面的摊位吸住了。那摊位后坐着个戴斗笠的男人，面前摆着个黑陶碗，碗里盛着半汪乳白色的液体，液体表面浮着层淡金色的光膜，正是他在《山海异宝录》里见过的地脉乳——地脉深处沉淀千年的灵力精华，对修复灵骨有奇效。

“老板，这地脉乳怎么卖？”凌云刚走过去，斗笠下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想要？”男人抬起头，斗笠边缘露出半张布满鳞片的脸，竟是个蛟人族，“拿你身上的毕方灵火来换，或者……让你身边这位小娘子，用她的驳兽獠牙刀抵账。”

赤影的手瞬间按在刀柄上，玄铁短刀的兽牙装饰发出低沉的嗡鸣：“蛟老三，别给脸不要脸。”

被称作蛟老三的男人却不急不恼，用骨勺搅了搅黑陶碗：“小姑娘脾气还是这么爆。也行，我最近缺些‘鸣蛇胆’，你们去东边的毒沼帮我取来，这地脉乳就归你们。”

鸣蛇是《异兽录》中记载的异蛇，“其状如蛇而四翼，其音如磬”，但它的胆汁有剧毒，寻常修士沾之即死。这分明是刁难。

凌云却突然笑了，指尖弹出一缕金红色的灵火，灵火悬在黑陶碗上方，既没烧坏光膜，也没触碰到地脉乳，却让碗里的液体轻轻震颤起来：“十年前，你在毒沼被鸣蛇王重伤，是异兽盟的人救了你。如今反过来刁难盟里的人，不太合适吧？”

蛟老三猛地抬头，斗笠掉在地上，露出双惊疑不定的眼睛：“你怎么知道……”

“猜的。”凌云收回灵火，“地脉乳我要了，这是报酬。”他从怀中摸出个小玉瓶，里面装着些青色的粉末——那是他用毕方灵火炼化的“清心草”粉末，能解蛟人族天生的火毒。

蛟老三捏起一点粉末凑到鼻尖，瞳孔骤缩，随即抓过玉瓶，把黑陶碗推了过来：“算你小子识相。”

赤影惊讶地看着凌云：“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有火毒的？”

“刚才他搅地脉乳时，指缝里有火疔疮。”凌云接过黑陶碗，指尖刚触到碗壁，碗里的地脉乳突然泛起涟漪，一道细微的金光从碗底窜出，直扑他的胸口——那里正是当康齿所在的位置。

“嗡——”

凌云只觉胸口传来一阵久违的暖意，当康齿沉寂的“生”气竟被这道金光引动，与丹田的毕方灵火交缠在一起，形成一道金红交织的气流，在经脉中流转一周后，又悄然隐去。而碗里的地脉乳，竟少了小半。

“这……”赤影瞪大了眼睛，“地脉乳怎么会自己跑进你身体里？”

摊位后的蛟老三也站了起来，斗笠掉在地上都没捡：“怪事……地脉乳认主？不对，是那枚灵骨在吸它！”

凌云按住胸口，能清晰地感觉到，当康齿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多了一丝微弱的搏动，像是沉睡的巨兽即将睁眼。他刚想说话，矿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

“怎么回事？”赤影抽出短刀，警惕地望向黑暗深处。

蛟老三脸色大变，抓起摊位上的东西就往身后的暗门钻：“是断印人！他们怎么敢闯黑市？！”

断印人？凌云心头一紧。这个名字他在异兽盟的卷宗里见过——一群信奉“死印核”的狂热修士，据说能剥离修士与异兽的契约，手段极其残忍。

黑暗中，几道裹着灰雾的身影飘了过来，雾中隐约能看到无数扭曲的符文，符文所过之处，摊位上的兽骨纷纷碎裂，连石壁上的磷光都黯淡下去。

“找到拥有‘生印’气息的人了。”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从雾中传出，其中一道灰雾猛地转向凌云，“毕方的灵火，当康的生息……就是你。”

赤影挡在凌云身前，驳兽獠牙刀发出阵阵嗡鸣：“断印杂碎，敢动他试试！”

凌云将黑陶碗塞进怀里，指尖凝结起金红色的灵火。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毕方灵火正变得狂躁，仿佛与那些灰雾中的符文有着天生的敌意。

矿道里的修士和兽修们早已乱作一团，有的往外冲，有的钻进暗门，唯有那几道灰雾，如跗骨之蛆般锁定了他们的方向。

“看来这黑市之行，没法安生了。”凌云看向赤影，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你先走，我来断后。”

赤影却笑了，反手将短刀递给凌云，自己从腰间解下赤练鞭，鞭身上的鳞片在黑暗中亮起红光：“忘了告诉你，我爹不光是守契人，还是当年追杀断印人的先锋。他教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跑？那是给断印人送菜。”

灰雾中的身影停下了，似乎在打量这两个不打算逃的修士。

凌云握紧手中的短刀，感受着刀柄上驳兽獠牙传来的温热，又摸了摸怀里的地脉乳——当康齿的搏动越来越清晰。

或许，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正是唤醒当康齿的契机。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