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金碧辉煌的皇宫深处，总会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禁忌之地。
即便是雄踞修仙大陆之巅的梁秋帝国，这个号称天下第一强国的庞然大物，亦不能免俗。
"尔等今日初入宫闱，诸多规矩咱家暂且可以不一一细说，但唯有一条铁律，必须给你们交代清楚。"
"这条规矩，简简单单七个字——'不得擅入凤魂殿'！"
"哼，不管你们日后被分派到哪位主子跟前当差，但凡有人指使你们去凤魂殿，统统不许听从！若有违者，即刻交由羽林卫处以凌迟极刑，都听明白了吗？"
这一日正值惊蛰节气。
春风和煦，杨柳轻拂。
整个梁秋国都笼罩在一片春意盎然的祥和氛围之中，随着凛冽寒冬渐渐远去，姹紫嫣红的百花争奇斗艳，昔日银装素裹的玉皇城此刻焕发出勃勃生机，处处洋溢着欢腾热闹的气息。
内务府去岁寒冬突然颁布诏令，命各州县从全国范围内精挑细选百余位秀女，用以充实人皇魏尘的后宫。
此番选秀，乃是人皇魏尘登基二百载以来首次面向全国广纳秀女。
在此之前，他的后宫中仅有区区五位嫔妃。经过层层严格筛选，最终仅有两位女子得以入选。
其余落选的少女们，少数选择领取盘缠返乡。
大多数则心有不甘，自愿留在宫中为婢，希冀凭借自身姿色，博得人皇青睐，做着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此刻，这些身着崭新宫装的少女们正整齐列队站在内务府总管貂寺【注：对资深宦官的尊称】陆貂寺面前聆听训诫。
她们轻盈飘逸的裙裾随着和煦春风轻轻摇曳，一张张娇嫩的脸蛋宛若雪白梨花般纯净无瑕，樱唇似三月桃花般娇艳欲滴，清澈明亮的眼眸中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与期待。
"好了，该说的咱家都说完了，你们现在可以去找负责分配宫殿的礼官，看看自己被分到何处当差了。"
"不过，咱家还是要再强调一遍，万万不可踏入凤魂殿半步！都记住了吗？"
"谨遵貂寺教诲。"
少女们清脆悦耳的应答声，在玉皇城上空久久回荡。
这群少女很快被陆貂寺解散，排着整齐的队伍等待礼官分配宫殿。
内务府旁的一方清池碧波荡漾，陆貂寺命人在池畔搭建了一座雅致凉亭。
待分配事宜结束后，他独自踱入亭中品茗，一边享受着春风拂面，一边眯起眼睛打量着那些鱼贯而出的少女们。
她们中有的被分到显赫宫殿，喜形于色；有的则被派往偏远宫苑，黯然神伤。
见惯了这等几家欢喜几家愁场面的陆貂寺默不作声，只是低头轻吹茶汤上漂浮的沫子，慢条斯理地啜饮着香茗。
"陆貂寺，奴婢与您是同乡，临行前家父家母特意嘱咐，定要好生孝敬貂寺，这点心意还望貂寺笑纳。"
说话间，一位姿容出众、亭亭玉立的秀女乖巧地凑到陆貂寺跟前，双手奉上一个鼓鼓囊囊的锦绣荷包。
陆貂寺微微侧目，眼中精光一闪，原本严肃的面容顿时堆满笑容："姑娘太客气了，既是同乡，何须如此见外？日后若有需要，尽管来找咱家便是。"
他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收下荷包，在掌心掂了掂分量后，笑容愈发和蔼可亲。
那秀女见他这般知情识趣，胆子也大了起来，趁机问道："多谢貂寺厚爱，不过...奴婢眼下确有一事不解。"
"哦？但说无妨。"
"方才听貂寺再三强调凤魂殿之事，不知...为何对此处如此忌讳？莫非那里有什么蹊跷不成？"
"......"闻听此问，陆貂寺挑了挑眉，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秀女的年纪，轻笑一声道，"你年纪尚轻，不知此事倒也正常。"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
"那凤魂殿，本是梁秋国历代中宫皇后的居所，但...自当今陛下登基以来，后位一直虚悬，那凤魂殿也就日渐荒芜了。"
"当然，若仅仅是一处无人居住的宫殿，倒也不足为奇。可偏偏那里曾是贵妃林景生前的寝宫。除了陛下本人，他不许任何人靠近林景住过的地方，更不许嫔妃们打凤魂殿的主意，惊扰林景安息。"
"林景"这个名字甫一出口，秀女脸上浮现出茫然之色，显然以她的年纪，从未听说过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
陆貂寺见她一脸懵懂，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往事，在这位老宦官的娓娓道来中，渐渐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在一千年前，贵妃林景，本是先皇与先皇后收养的奴隶，在人皇还被称为大殿下时，二人曾是形影不离的青梅竹马。"
"那时的殿下文韬武略，年少有为，修为通天，胸怀问鼎三界的雄心壮志。"
"可惜天意弄人，先皇素来不喜这位长子，为断绝其继位可能，不仅屡次将其贬谪边陲，更是将毫无背景的林景指婚给他为正妻，彻底斩断了大殿下借助外戚势力上位的可能。"
这心地纯善的少女听完，不禁为林景的遭遇感到忧心。
"一个是天潢贵胄的皇长子，一个是身份卑微的奴隶，这样的两个人被迫结为夫妻，真的能和睦相处吗？"
"唉，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虽说有青梅竹马的情分，但在权势利益面前，这点情谊又算得了什么？"
"大殿下心知这是先皇有意打压，为表抗议，他曾对这位贵妃极尽凌虐之能事，使其彻底沦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
"你以为这就够残忍了吗？哼，更残酷的还在后头...我们的人皇陛下，又岂会甘心做个闲散皇子，娶个奴隶妻子了此余生？"
"为在绝境中杀出血路，他一直在暗中观察三界局势，伺机而动。"
"最终，在先皇驾崩、魔族大举入侵人界之际，他抓住时机，利用林景的美色作为诱饵，将其献给魔皇御吾邀宠，并成功骗御吾饮下毒酒，亲手斩下魔皇首级。"
"那一日，他高举魔皇头颅振臂一呼，成为拯救人族的盖世英雄。"
"很快，他便重整河山，一统人族，成就了今日的梁秋盛世。"
"而在这场惊天阴谋中，唯一受到伤害的，只有那个可怜无辜的林景。"
"在御吾伏诛后，他未能逃出魔界，被陛下彻底抛弃。传闻他在魔界堕入魔道，沦为任人玩弄的禁脔，受尽屈辱折磨。"
"后来还是魔界众人不忍，才将其送回梁秋，使他得以重见天日。"
"什么？这也太残忍了！就算身份悬殊，可他们毕竟是夫妻，又有青梅竹马的情分...他怎么忍心..."
陆貂寺见她义愤填膺，不由冷笑道："世间之事大抵如此，青梅竹马又如何？云泥之别的身份注定是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古语有云：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意思是有些人总想攀附权贵，嫁入豪门，却不知反倒沦落风尘，落得个凄惨下场。"
"这说的，可不正是我们这位贵妃的真实写照么？"
说到此处，陆貂寺也不禁喟然长叹。
林景虽是男儿身，又是奴隶出身，但若没有嫁给魏尘为正妻，凭先皇先皇后养育之恩，至少能嫁个殷实人家，平安喜乐度过一生。
何至于跟着魏尘，既看尽世态炎凉，又受尽婚姻折磨。
"不过奴婢还有一事不解。"
秀女沉思良久，仍有些疑惑未解。"既然陛下与这位奴妻关系恶劣，为何在他从魔界归来后，还允许他住在凤魂殿？甚至不许旁人靠近？莫非在陛下心中，仍视他为发妻？"
陆貂寺闻言摆摆手，没有继续解答。
其实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据传魏尘与林景早已恩断义绝，势同水火。
但奇怪的是，他清楚记得去年林景从魔界归来时，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竟亲自出城相迎，将那个全身笼罩在雪白幕篱中的男子恭请下车，用凤辇接入宫中，恳请其入住凤魂殿。
不仅如此，在那段日子里，几百年不踏足后宫的陛下竟日日前往凤魂殿问安。
可惜这位凤魂殿的新主人似乎并不领情，入住不过数月，便趁人不备，用一条玉带在房梁上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第一章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