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

鬼市的灯火在子夜时分最为绚烂，千万盏灯笼将漆黑的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谢怜漫步在熙攘的街道上，八百年来，他从未厌倦过这里的繁华与喧嚣。小贩的吆喝声、食客的谈笑声、戏台上的锣鼓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他最熟悉的乐章。

今夜却有些与众不同。

谢怜停下脚步，鼻尖微动。空气中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像是陈年的血锈味，又像是某种花香腐败后的余韵。这味道让他后颈的汗毛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仙君大人！买一个护身符吧？"一个长着兔耳的鬼商贩突然从旁边窜出，拽住了他的衣袖，"新到的货，能挡三次大灾呢！"

谢怜温和地笑了笑，正要婉拒，目光却被摊位角落里的一面铜镜吸引。那镜子不过巴掌大小，镜面却泛着诡异的黑光，仿佛能吞噬周围的灯火。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想要触碰

"别碰！"

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谢怜的手指在距离镜面寸许处停住，一股刺骨的寒意却已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转身望去，只见一个戴着斗笠的老者站在阴影处，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面铜镜："那东西不干净。"

"老人家知道这镜子的来历？"谢怜好奇地问。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转身消失在人群中。谢怜再看向摊位时，兔耳商贩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同那面诡异的铜镜一起。

他正疑惑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本热闹的街道上，几个正在饮酒的鬼魂突然僵在原地，手中的酒碗"啪"地摔碎在地。他们的眼睛泛起不自然的红光，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谢怜警觉地后退一步，手已经按在了芳心剑柄上。那些鬼魂缓缓转头，齐刷刷地看向他，眼中的红光越来越盛。更令谢怜心惊的是，他们的影子正在扭曲变形，如同活物般从地面爬起，化作缕缕黑雾向他飘来。

"花城..."谢怜下意识唤出这个名字，随即想起花城今日去处理鬼域边境的事务并不在鬼市。他必须独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异变。

黑雾如蛇般缠绕而来，谢怜拔剑出鞘，剑光如雪，斩断一缕逼近的黑雾。被斩断的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啸，消散在空气中，但更多的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街道上的鬼魂们纷纷倒地不起。

"区区鬼物，也敢在鬼市放肆？"谢怜轻喝一声，剑势如虹，在周身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光幕。黑雾被阻隔在外，却仍不死心地撞击着光幕，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就在谢怜准备施展更强力的法术时，一道红光如流星般从天而降，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劈开黑雾。那红光落地化作一个修长的身影——红衣如血，银饰叮当，腰间悬着一柄银色弯刀，不是花城又是谁？

"三郎！"谢怜惊喜地叫道。

花城背对着他，右手一挥，一道红色结界如倒扣的碗将两人笼罩其中。他没有立即回头，而是警惕地环视四周，异色双瞳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仿佛随时准备扑杀猎物的猛兽。

确认暂时安全后，花城才转过身来，眼中的杀意瞬间化作温柔："哥哥，没事吧？"

谢怜摇头："我没事，这些是..."

"不知死活的东西罢了。"花城冷笑一声，指尖轻弹，无数红色蝴蝶从袖中飞出，扑向那些黑雾。蝴蝶与黑雾相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黑雾如雪遇沸水般迅速消融。

街道上的鬼魂们如梦初醒，茫然四顾，似乎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花城收起结界，转身握住谢怜的手，仔细检查他是否受伤。谢怜注意到花城的手比平时更凉，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三郎，你怎么了？"谢怜反握住他的手，"你的手好冷。"

花城摇摇头，刚要说话，突然神色一凛，目光锐利地看向街道尽头。谢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站在不远处，面容隐在阴影中，只露出一抹艳丽的红唇。

"这位姑娘..."谢怜刚开口，就被花城拉到了身后。

"赤练夫人，"花城的声音冷得像冰，"谁允许你踏入我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