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的指尖在颤抖。
他望着那朵冰冷的银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连呼吸都成了奢侈。那火焰安静地燃烧着,没有温度,没有声响,却像是烧穿了他的魂魄,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焚成灰烬。
“三郎……”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濒死之人的最后一声呢喃。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银焰后缓缓浮现。
玄鬼。
他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苍白瘦削的下巴。他的手腕上,挂着一个破旧的布偶——针脚歪歪扭扭,一条胳膊摇摇欲坠,像是随时会断裂。
谢怜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是八百年前,战场上那个孩子死死攥着的东西。
玄鬼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布偶,动作近乎病态的温柔。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终于……你来了。”
谢怜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
玄鬼低低地笑了,笑声像是枯叶摩擦,令人毛骨悚然。
“我做了什么?”他缓缓抬头,兜帽下的眼睛浑浊而空洞,像是蒙着一层永不消散的阴翳。
“我只是让他……忘记了你。”
谢怜的心脏狠狠一颤。
“不可能……”他摇头,声音发颤,“三郎不会忘记我。”
玄鬼的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
“哦?”他轻声反问,“那为什么……他会亲手捏碎你们的定情信物?”
谢怜的呼吸一滞。
——碎裂的骨灰指环。
——花城冰冷陌生的眼神。
——那句“殿下,你是谁?”
每一幕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剜进他的心脏。
“你……”谢怜的声音几乎破碎,“你到底想要什么?”
玄鬼沉默了一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破布偶。
“我想要什么?”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像是自问,又像是嘲讽。
“我想要你尝尝……被遗忘的滋味。”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淬了毒的冰针,狠狠刺进谢怜的骨髓。
“八百年前,你救了我,却又丢下了我。”
“你给了花城一切……信仰、陪伴、爱。”
“而我呢?”
玄鬼的手指猛地收紧,布偶的胳膊“啪”地断裂,掉在地上,无声无息。
“我什么都没有。”
谢怜的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我……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发颤,“我以为花城是唯一活下来的孩子……”
玄鬼冷笑一声。
“是啊,你不知道。”他轻声说,“就像现在……花城也不知道你是谁。”
谢怜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滴落在地,和银焰的光辉交织在一起,刺目而凄艳。
“把三郎……还给我。”他的声音低哑,带着近乎绝望的执念。
玄鬼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忽然笑了。
“还给你?”他抬起手,指向那朵燃烧的银焰。
“他已经在这里了。”
谢怜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什么意思?”
玄鬼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近乎残忍的微笑。
“他的骨灰在燃烧……他的记忆在消散。”
“很快,他就会彻底……灰飞烟灭。”
谢怜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下一秒,他猛地冲向那朵银焰!
“不——!”
玄鬼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踉跄着扑向火焰,像是看着一只扑火的飞蛾。
谢怜的手伸向银焰,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弹开!
“啊——!”
他的掌心被灼烧出一道狰狞的焦痕,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可他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再次伸手——
“三郎!三郎!”
他的声音近乎嘶吼,像是要把灵魂都喊出来。
银焰依旧安静地燃烧着,冰冷而无情。
谢怜的指尖颤抖着,鲜血顺着焦黑的伤口滴落,融入火焰之中,却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为什么……”他的声音低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玄鬼站在他身后,轻声开口:
“因为……他选择忘记你。”
谢怜的身体狠狠一颤。
“不可能……”
玄鬼低笑一声。
“禁术的代价,是自愿的。”
“他选择了遗忘……选择了彻底消失。”
“而你……再也找不回他了。”
谢怜的眼前一片模糊。
他跪在银焰前,颤抖着伸出手,却只触碰到一片虚无。
“三郎……”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最后的呢喃。
银焰无声地跳跃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又像是最后的告别。
谢怜的指尖缓缓收紧,攥住了一把冰冷的灰烬。
他低下头,看着掌心那一小撮银色的粉末,忽然笑了。
笑容凄艳,像是开在绝望深渊里的最后一朵花。
“三郎……”
他轻声说。
“这次……换我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