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那声“我都明白”低沉而笃定,仿佛一道暖流,瞬间抚平了谢怜因隐私被窥探而起的些许慌乱与羞赧。
然而,转向古井时,花城脸上的温柔顷刻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威严。红瞳之中厉色闪过,周身散发出无形的压迫感,那并非针对谢怜,却让周遭流动的光点都为之凝滞、瑟缩。
“你既已窥见,”花城的声音冷冽,不带丝毫温度,“便该知道,你我之间的差距。”
他并未立即挥刀斩杀,而是将厄命横于身前。弯刀嗡鸣,银光大盛,那光芒并不刺目,却带着一种精纯而强大的法则之力,如同无形的牢笼,精准地向井口罩去。
“呃啊——”井中传出一声痛苦的呜咽,那并非实体受伤的惨叫,更像是某种本质被压制、被剥离时发出的哀鸣。
翻涌的白雾和闪烁的光点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收拢、压缩,最终从井口中被硬生生“逼”了出来。
一个半透明的、人形的烟雾状物体漂浮在井口上方,挣扎扭动着。它没有清晰的面目,没有口鼻眼睛,整个“脸”上只有无数细微的、不断闪烁变幻的光点,像是一面映照着人心情绪的破碎镜子,时而显出狂喜,时而显出悲伤,时而贪婪,时而恐惧。
它周身散发着混乱的情感波动,正是方才那些幻象和记忆画面的源头。
“情感精怪?”谢怜讶然出声。这类精怪通常生于情感汇聚之地,以生灵自然溢散的情感能量为食,大多微弱无害,甚至难以成形。眼前这个,显然已有了清晰的意识和不小的力量,却为何会行此诱骗蛊惑之事?
那精怪在花城的力量压制下瑟瑟发抖,光点面容上闪烁出强烈的恐惧情绪。它发出断断续续、如同呜咽风鸣般的声音:
“饶...饶命...大人饶命...”
花城冷哼一声,厄命刀尖微抬,逼人的威压更甚:“说。为何诱骗生人,窃取情感信物?”
精怪剧烈颤抖起来,光点疯狂闪烁,传递出混合着痛苦、饥饿和哀求的情绪:
“饿...太饿了...求大人明鉴...小怪、小怪不得已...”
“饥饿?”谢怜蹙眉上前一步,语气虽温和却带着审视,“据我所知,尔等应以天地间自然溢散的情感为食,何至于饥饿到行此恶行?”
那精怪似乎感知到谢怜的善意,挣扎着将“面孔”转向他,光点闪烁得更加急促,声音也变得急切起来:
“不...不够了...如今世人...要么情感淡薄如水,要么愿力微弱如丝...那些溢散的能量...根本、根本不足以果腹...”
它的形态因激动而微微扭曲:“小怪...小怪只是想要活下去...唯有那些承载着强烈情感的物件...那些倾注了真心、誓言、执念的信物...才、才能让小怪饱餐一顿...”
它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光点幻化出哀求的表情:“小怪...小怪从未害过人命!只是...只是偶尔诱骗那些心有所求、愿力强烈之人...换取一点吃食...求大人饶命...小怪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花城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强取豪夺,倒还说出几分道理了?”
精怪吓得缩成一团,光点几乎要熄灭般黯淡下去,只剩下纯粹的恐惧:“不敢...小怪不敢...只是...只是实在太饿...”
谢怜看着那团因求生而挣扎、因恐惧而战栗的能量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怜悯。它确有可恨之处,行诱骗之事,但其根源,竟是源于最基本的生存需求,而这需求,又折射出如今世间的某种现状...
他沉吟片刻,抬眼看向花城,目光中带着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