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一夜未眠,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完完整整地铺展在他脑海中。
“容先,我们的…”
那是玲珑最后尝试想让他停手,努力却没力气说出来的话,他们的孩子。
每一段画面都清晰得可怕,尤其是后来的那些场景——他亲口告诉自己是个罪人,甚至不配称作“人”。
他亲手终结了至亲的生命,那鲜红的血、撕裂的灵魂,一切都在此刻重现。
心脏传来阵阵锐痛,如同利刃一刀刀剜割着他的胸膛。
他无法控制情绪,泪水无声滑落,而每当想起玲珑温柔的笑容时,自责便像巨石一般压垮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将手砸向桌面,震飞了杯子。碎瓷散落一地,他捡起其中一块,却在慌乱中被锋利的边缘划伤手指。
鲜血缓缓渗出,鲜艳得刺目,让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章台。
那张与玲珑如此相似的脸孔浮现在眼前——如果他是言笑,也是容先。
那么章台是否也会有属于玲珑的记忆?哪怕明白自己早已无颜再见她,心底那份执念却依旧推着他迈出了脚步。
“玲珑,会是你吗?我好想你”。
按理说,现在的花月夜尚且灯火通明,但不知是否还能找到她的身影?
一路上,他矛盾交加,挣扎得几乎窒息。
对过去的悔恨啃噬着他的每一寸意识,他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或许只有冰冷的拒绝或彻底的遗忘。
但即便如此,他仍必须直面这一切。
终于,当他找到章台时,呼吸变得沉重而急促。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压抑住内心的波澜,缓缓走向她。
“章台。”他的声音微不可闻,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其实他快要喊出口的“玲珑”二字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章台闻言抬头,看到他的瞬间,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但很快归于平静。
“你来做什么?”
她的语气淡漠,仿佛只是面对一个普通的访客。
记忆的碎片混乱不堪,她的脑袋隐隐作痛,只觉得对方的存在令她倍感困扰。
“怎么你一来我就开始头疼了”。
“或许过一会就好了”。
这样的疼痛是他不久前刚刚经历过的,所以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能用不了半个时辰,她就会全部记起。
所以他此刻煎熬极了,既是期待,又害怕面对玲珑仇恨的眼神。
他低下头,回避她的视线,仿佛这样就能躲开内心的羞耻与愧疚。
果然,玲珑一下子就懂了。
她一句“容先”,瞬间将两人拉到另一段时间之中。
“是我”。
他从实道来,几乎是跪着的姿态告诉玲珑自己是被控制了,那些话绝不是真心,也不是他要伤害她的族人。
即便玲珑还要恨他,也要将话说明白,他不该被原谅。
然而对于他来说,这无疑是一场无妄之灾。一夕之间,过往的一切都骤然改变,命运无情地将他推向未知的深渊。
要是他没有被骗回去,就能和妻儿过上平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