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染着城市。凌零躺在狭小的床上，睁眼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系统界面在黑暗中泛着幽微的蓝光，【深度恢复】的任务状态显示为“已完成”。
十点五十分，她已躺在床上。十一点整，一种奇异的、不容抗拒的沉静感笼罩了她，意识迅速沉入无梦的深渊。
【日常维护任务完成。基础能量单位+10。系统稳定性微幅提升。】
清晨醒来时，消息早已浮现。没有神清气爽，只是一种完成了某种必须事项后的、机械性的清醒。
她坐起身，目光落在书桌的草稿纸上。那个昨夜无意识画下的轮盘图案，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清晰而冰冷。她伸出手，指尖悬在图案上方，一种难以言喻的排斥感让她没有触碰。
走进洗手间，她看向镜子。
变化细微，但确实存在。肤色似乎匀净了些许，那种长期熬夜留下的暗沉淡了。最重要的是眼睛——并非形状改变，而是那层时常笼罩其上的、倦怠的薄雾消散了，瞳孔显得更深，也更亮。像是蒙尘的琉璃被细心擦拭后，透出了内敛的光泽。
这就是“明眸”模组的效果？还有那5点颜值加成？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感依旧熟悉，却又仿佛隔了一层什么。这种被外力悄然修正的感觉，并不令人愉悦，反而带来一丝隐晦的寒意。
【新任务发布：【视野拓展】】
【内容：于午休时段进入校图书馆三层西侧阅览区，停留不少于十五分钟。】
【奖励：气质点数+3，“洞察”辅助模组（被动，小幅提升观察力与信息捕捉能力）。】
【惩罚：无。】
系统的提示如期而至，目标明确，不容置疑。图书馆三层西侧？那里多是存放过期报刊和冷门文献的区域，平时鲜少有人问津。
它究竟想引导她去发现什么？
上午的课程一如既往。然而，凌零隐约察觉到一些不同。当她起身回答一个并不复杂的问题时，讲台上老师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课间穿过走廊时，似乎有来自隔壁班的、陌生的视线短暂地落在她身上。
这些注视轻微而短暂，却与她以往作为“背景板”的体验截然不同。她像一件被稍稍打磨过的器物，开始反射出微弱的光，吸引了他人的无意一瞥。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这光芒不属于她，而是系统的造物。
午休铃声一响，她便拿起书包，走向图书馆。
三层西侧阅览室果然如她所料，空旷而安静。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块，灰尘在光柱中无声飞舞。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油墨特有的、略带霉味的气息。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书包里拿出课本，佯装自习。心跳有些快，神经不自觉地绷紧。十五分钟，它想让她在这里看到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有书页翻动和她自己的呼吸声。就在她几乎要以为这只是一次无意义的例行公事时，阅览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是张函瑞。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长裤，却依旧像是自带聚光灯。他没有走向热门的小说区或自习区，而是径直走向靠墙的一排书架——那里存放着往年的文艺汇演资料和部分音乐类书籍。
凌零下意识地低下头，让书本遮挡住自己的侧脸。“洞察”模组尚未加载，但她本就习惯性地降低存在感。
张函瑞在书架前停留片刻，抽出了一本厚重的、封面已然褪色的校文艺年鉴。他倚着书架，低头翻阅起来，神情是平日里罕见的专注，甚至带着一丝…审视。
凌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他。他翻页的速度很快，手指在某些页面会有短暂的停顿。不像是在怀旧，更像是在查找什么。
几分钟后，他合上年鉴，将其放回原处。然后，他做了一个让凌零意外的动作——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转向旁边另一个更为陈旧的书架，那上面摆放着一些关于本地神话传说和民俗文化的书籍。
他的手指划过书脊，最终停留在一本蓝色布面、书角磨损严重的书上，书脊上模糊地印着《地方志异闻录》。他将那本书抽了出来。
就在他翻开书页的刹那，凌零的视野边缘，系统界面毫无征兆地再次浮现。这一次，界面的边缘，那些流淌的金色纹路比昨夜更为清晰、活跃，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微微扭动，汇聚成指向张函瑞手中那本书的、箭头般的形态。
同时，一股微弱但尖锐的刺痛再次刺入她的神经末梢。
【检测到关联性“回响”载体……信号微弱……记录中……】
关联性回响？那本旧书？
张函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翻阅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空旷的阅览室。
凌零立刻将头埋得更低，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撞击。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她这个方向停留了一瞬，或许只是对室内还有其他人感到意外，或许……
他没有走过来。几秒后，他重新低下头，快速翻阅了几页那本《地方志异闻录》，然后用手机对着某一页拍了张照片，便将书塞回了书架，转身离开了阅览室。整个过程安静而迅速。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凌零才缓缓松了口气。
【任务完成。奖励发放：气质点数+3，“洞察”辅助模组已加载。】
【警告：侦测到非系统预期内的信息交互。建议提高警惕。】
非系统预期？是指张函瑞的出现，还是那本书？
她走到张函瑞刚才停留的书架前，先是拿下了那本文艺年鉴。她翻到他之前停顿过的几页，那是三年前的一次校级文艺汇演记录，获奖名单和节目单旁附着一些黑白照片。她的目光在其中一张小型乐团合影上停住——照片角落里，一个模糊的、低着头的少女侧影，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那是……前世的自己吗？
她压下心头的悸动，将年鉴放回。然后，她找到了那本《地方志异闻录》。
书很旧，散发着陈腐的气息。她翻到张函瑞拍照的那一页。那一页记载的并非什么惊世骇俗的神话，而是一则关于本地古代某种祭祀仪式的简短描述，旁边配有一幅粗糙的线描插图。
插图上画着一个古老的祭坛，祭坛中央，是一个由复杂线条构成的图案。
一个与她昨夜在草稿纸上无意识画下的，极为相似的轮盘。
插图下方有一行小字注释：“……据传，此乃‘命运纺锤’之基座，象征因果之循环，往复不息……”
命运纺锤……
凌零的手指轻轻拂过书页上那个粗糙的轮盘图案，一股冰冷的战栗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鵺系统，过往回响，五位看似普通的少年，还有这本记载着“命运纺锤”的异闻录……
她原本以为只是围绕着校园与复仇的漩涡，其下方，似乎连接着更为幽深、更为古老的暗流。
【“洞察”模组运行中……检测到宿主心率异常提升。建议进行情绪调控。】
系统的提示音将她从翻涌的思绪中惊醒。她合上书，将其小心地放回原处，仿佛那是什么危险的物事。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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