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看到的是洛清澜的下巴。他把我抱得太紧了,连呼吸都快压不过来。他的心跳声一下下敲在我耳边,和前世一样有力。
花瓣落在他肩头,像那年春天我削断树枝砸在他头上时飘落的桃花。那时的他揉着脑袋看我,委屈巴巴地说:"师兄,你是不是讨厌我?"
"别睡。"他的声音有点抖,手收紧了些。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茧子贴着我的胳膊,还有那股熟悉的檀香混着血腥味。这味道让我心里一抽。
乌云还在头顶翻滚,电光在缝隙间闪烁。我突然想起刚才的画面——自己举剑刺穿师傅心脏,血溅满衣襟。那一刻洛清澜的眼神,比现在的雷光还要刺眼。
"我又害了你。"我喃喃道,神族印记又开始作痛。这次疼得更厉害,像是有人在往我胸口塞烧红的铁块。
"这一世我们重新开始吧。"洛清澜的声音轻得像风,却重重打在我心上。
我摇头:"我不配。"
话刚说完,胸口一阵剧痛。我蜷起身子,咬住嘴唇才没叫出声。血从嘴角溢出来,滴在他衣襟上。
"你总是这样。"他叹气,把我搂得更紧,"明明怕得要死,还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盛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有心疼,有心疼,还有心疼。
"你为什么不推开我?"他问,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为什么刚才你会靠在我怀里?为什么现在你的眼神这么痛?"
我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说得对,如果我真的不在乎他,早就该动手推开。可我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远处传来闷雷,惊醒了这片刻的寂静。我抬头看天,发现乌云凝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金光在瞳孔中流转,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神界..."我浑身发冷。
洛清澜也看到了,但他没有放开我。他的手顺着我的后背往上移,最后停在我的后颈。那里有一道旧疤,是他替我挡下天劫时留下的。
"记得吗?"他问,"那年我替你挡下天劫,你说要罚我练剑一百遍。"
我当然记得。那天我看着他背上的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后来我偷偷给他熬药,他趁我不注意偷喝了一半。
"这次换我看着你。"我说。
话音未落,一道金雷劈下来。洛清澜把我按在地上,自己却暴露在雷光之下。我听见皮肉焦糊的声音,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师弟!"我挣扎着想抬头,却被他压得死死的。
"别动。"他的声音沙哑,"你现在的样子,经不起第二道天雷。"
我咬破嘴唇,尝到血腥味。我抓住他的衣袖,想把他拉开,却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说过..."他突然开口,嘴角溢出血丝,却还在笑,"要看着我练剑一百遍。"
我想起那年,罚他在桃树下练剑。他偷懒打盹,我故意削断树枝砸他。他揉着脑袋问我是不是讨厌他,我说不是。他说那你为什么不笑?
"你这个傻子。"我哽咽道。
金雷还在天上酝酿,两人的额头同时亮起印记。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面光幕。可光幕很快出现裂纹,像蛛网一样蔓延。
疼痛突然加剧,我忍不住闷哼一声。洛清澜皱眉,伸手抚上我的额头。他的手掌温暖,让我想起那个雪夜。我们裹着一张毛毯守岁,他的手也是这样贴着我的脸。
"师兄,你看。"他指着我们的印记,"它们在共鸣。"
我看着那些交错的光纹,突然想起师傅临终前的话。他说莫要再误了,可我现在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你想斩就能斩断的。
又是一道金雷劈下。这次比刚才更亮,照亮了整片密林。洛清澜把脸埋在我颈窝,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皮肤。
"别怕。"他说。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一声闷响。洛清澜的身体剧烈颤抖,整个人重重压在我身上。
"师弟!"我终于推开他,看到他背后狰狞的伤口。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手中的桃花却握得很紧。我伸手去抓,却穿过他的身体。
"你答应过的。"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要看着我练剑一百遍。"
我抓住他的手腕,想把他拉回来。可那只手已经凉了,像冬日的霜花,一碰就消散。
"你以为..."我咬牙,声音发抖,"我还能承受第几次?"
愤怒从心底涌上来,压过了所有的疼痛。我的视线变成金色,发丝无风自动。背后的虚空浮现一双巨大的羽翼虚影,遮天蔽日。
天空中的神眼开始震颤,金雷在空中炸裂。我举起手,一把长剑凭空出现。剑身流转着银光,正是当年刺穿师傅的那把。
"谁敢动他。"我怒吼,声音带着神威。
可就在这一刻,胸口的印记突然剧烈跳动。我感觉有什么在苏醒,陌生而强大。耳边响起低语,不是洛清澜的声音,也不是师傅的。
"终于等到你了..."
我猛地转头,看到密林深处闪过一道黑影。那气息让我浑身发冷,比刚才的天罚还要可怕。洛清澜的身体还在慢慢消散,指尖残留的温度正在消失。
神族印记像是要撕裂我的胸膛,痛得我几乎站立不稳。我伸手按住心口,却发现指尖在发光。那些光纹顺着血管蔓延,缠绕上我的手臂。
"沈无尘。"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带着几分笑意,几分贪婪,"你终于醒了。"
我咬紧牙关,握紧长剑。左手还抓着洛清澜留下的那支桃花,花瓣已经开始泛起暗红。密林里的风突然停了,连雷声都消失了。
"你是谁?"我问。
"我是谁不重要。"那声音轻笑,"重要的是,你马上就要成为真正的神了。"
我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暴涨,几乎要撑破身体。背后羽翼虚影越发清晰,连林间的落叶都被掀起。可我知道,如果现在失控,洛清澜就真的回不来了。
"滚出去。"我盯着虚空,声音冰冷,"我不需要你的力量。"
"不需要?"那声音嗤笑,"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你以为靠自己就能救活他吗?"
我低头看向怀中的人。洛清澜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就像快要熄灭的烛火。
神族印记又是一阵剧痛,我差点跪下去。体内的力量在翻涌,像是要挣脱什么枷锁。
"时间不多了。"那声音继续说,"要么接受我,要么看着他彻底消失。"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洛清澜说过,这一世重新开始。他说过要看着我练剑一百遍。可我却让他一次次受伤,一次次替我挡下劫难。
够了。
"好。"我开口,声音沙哑,"你要力量是吗?给你。"
话音未落,我猛地将长剑刺向自己的胸口。鲜血溅出来,染红了衣襟。那道神族印记发出尖锐的哀鸣,仿佛被烫伤一般。
"你疯了?"那个声音惊怒交加。
"我宁可死,也不会让你碰他。"我咬牙,握住剑柄的手没有丝毫颤抖,"这一世,换我来护着他。"
剑锋继续深入,体内的力量开始暴走。我感觉到神族印记在崩裂,那个存在在尖叫。可我不在乎,只要能守住眼前这个人,什么都值得。
忽然,一阵温暖的气息包裹住我。我看到洛清澜的手指动了一下,他的睫毛轻轻颤动。
"师兄..."他喃喃道。
我笑了,嘴角溢出鲜血:"这次,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