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的啼鸣

武雄听到了惨叫声。

　　当武雄朝那个方向奔去时，事情已经发生了。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商家长兄的身影。

　　紧接着，一个男人——在惨叫声间隙听到兄长喊他"正二"，由此得知是弟弟———正骑在兄长身上，撕咬着脖颈。

　　"咦、咦......咦咦？"

　　就在武雄困惑着究竟发生了什么时，事态进一步发展了。

　　是瑠衣。

　　手持长刀的瑠衣一脚踹飞了正二。

　　那纤细身躯竟蕴含着如此怪力，正二的身体翻滚着撞向地板。

　　"您没事吧！？"

　　"咕、呜......"

　　被瑠衣扶起的兄长捂着后颈发出痛苦呻吟。

　　鲜血啪嗒啪嗒滴落在地板上，任谁都能看出需要立即就医。

　　正当武雄僵立原地时，另一种呻吟声传来。

　　不，与其说是呻吟，不如说是低吼。

　　没错，就像猛兽般的——

　　"啊......"

　　是正二。

　　正二像野兽般四肢着地，直勾勾盯着武雄。

　　如同猛兽般"呜呜"低吼着，口中涎液不断垂落。

　　令人毛骨悚然。

　　因为正二满脸都是黏稠鲜血，嘴里还在咀嚼着什么。

　　看向兄长流血的脖颈。

　　难道说，竟然在啃食——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

　　当视线转回时，武雄发出了惨叫。

　　正二正朝他飞扑而来。

　　那非人的跳跃力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屁股跌坐在地。

　　正二的面容因愉悦而扭曲。

　　就像盯上猎物的猛兽。

　　充血的眼球、飞溅的唾沫、嘴角若隐若现的尖锐獠牙。

　　"警官先生！！"

　　下一刹那，武雄目睹了更超现实的场景。

　　瑠衣跃起了。

　　转瞬间，那道背影已挡在他面前。

　　余光瞥见墙壁与天花板如头颅般轰然爆裂。

　　（啊，现场看到的破洞原来是这个。）

　　濒死之际，脑中竟闪过如此荒谬的念头。

　　这时，一道不可思议的声音撞击鼓膜。

　　如同疾风掠过耳畔般恢弘、绵长、深邃的声响。

　　当意识到这声音源自瑠衣时——

　　——「全集中·风之呼吸」——

　　“啊？”——发出这声惊呼的，究竟是谁呢？

　　就在瑠衣挥刀而起的瞬间，明明身处室内却突然卷起狂暴的旋风。

　　风势数秒便止，当武雄睁开因强风紧闭的双眼时，映入他视野的是——

　　“对不起啊警官先生，我撒了一个谎。”

　　咚。

　　正二的身体重重栽倒在地。脖颈之上空无一物。

　　本该存在的头颅，此刻正滚落在别处。

　　还有瑠衣的背影。

　　羽织下摆轻轻摇曳间，隐约可见一个“灭”字。

　　灯光下，瑠衣手中的刀正泛着幽绿光芒。

　　“我要找的，并不是人类。”

　　“正二！”兄长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他匍匐着爬向弟弟，抱住那具失去头颅的身躯。

　　但那具躯体也正开始簌簌瓦解。

　　面对这超现实的光景，武雄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这到底是什么？

　　自己究竟在目睹什么？

　　冷汗止不住地流淌。

　　如果这种事都能成为现实的话——

　　“你这个杀人魔！竟敢对我弟弟......！来人啊，快来人——！”

　　兄长在嘶吼着什么。

　　杀人魔。

　　是说那个目光澄澈的少女瑠衣吗？是她斩首杀人吗？

　　但当时的正二，真的还是人类吗？

　　“......我要找的......”

　　瑠衣露出哀伤的笑容，道出了寻找之物的真相。

　　而武雄则————.......

　　————

　　交代完所有经过后，武雄将彻底冷掉的酒一饮而尽。

　　即便如此似乎仍觉刺激过强，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后来马上来了群古怪的家伙，警告我不许声张。”

　　根本没人采信武雄的证词。

　　写好的报告书直接被驳回，商家连宅邸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谓的停职处分也非他本意，不过是周围人嫌恶他持续提供荒诞证言的借口。

　　武雄早已无家可归。

　　“太荒唐了。”

　　武雄抱头喃喃道。

　　“我明明是以警察身份在保护民众。可是......”

　　说实话三郎并未全盘采信武雄的叙述。

　　但他确实感受到了对方强烈的挫败感。

　　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我们真正保护的......是她那样的存在啊”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无力感吧。

　　这世上存在着远超自己想象的恶意，而自己却一无所知，还满口大话地想着要以警察身份保护市民。

　　更何况，那根本是自己无能为力的事。

　　"所以......这就是你不想当警察的原因？"

　　啪，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你之前的那些行动......"

　　".......不是这样的，"

　　"嗯？"

　　"不，也有这部分原因。但我最不能原谅的是......"

　　"最不能原谅的是？"

　　"我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武雄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没能替她说句话。

　　"当时，当商家的人骂她是杀人凶手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能为她说。老实说，我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她救了我这件事绝对不会有错。"

　　商家的兄长辱骂瑠衣时，她那悲伤的表情至今难忘。

　　那时的武雄，除了因恐惧而发抖外什么都做不到。

　　为什么当时说不出口呢？

　　你才不是什么杀人凶手。谢谢你救了我。

　　此刻，窗外夜色深沉。

　　她现在是否仍在某处，守护着人们免受正二那样的存在侵害？

　　是否仍在与那个被称为"鬼"的怪物战斗？

　　但愿——但愿被她拯救的人们，不要像自己这般懦弱。

　　他至少还能为此祈祷。

　　————恍惚间，似乎听见远处传来乌鸦的啼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