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枯枝折断般的声音。
瑠衣从体内听见了那个声音。
然后,异变骤然发生。
"呜、嗯?"
瑠衣的身形突然失衡,右手重重拍向地面。
她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右腿的剧痛让她瞬间明白了真相。
低头望向右膝下方,那里已肿胀变形。
伴随着先前的脆响,仿佛有铁锤从体内敲击着骨骼。
他娘的.......折了。
右腿彻底断了。
"......真是狼狈啊......"
瑠衣竭尽全力移动的瞬间,身体却在无意识中自我收束。
这就是人类身体的真相——它终究会拒绝自我毁灭。
无论锤炼多少次,肉体强度都存在极限。
瑠衣在拯救千寿郎的执念中突破了那个阈值,却让肢体在不知不觉间崩坏。
"真是狼狈啊。"
妓夫太郎蹲在她染血的身旁,
"这张青白着脸要死不活的样子,简直站都站不起来呢——"
异常自右腿开始向全身蔓延。
肌肉发出垂死的呻吟,肺泡像锈蚀的风箱般嘶鸣。
妓夫太郎说得没错,她的肤色正由青转白,喉咙干渴如灼。
"虽然不堪又脆弱......但狼狈到这种程度真让人怜爱啊。"
鬼舔着獠牙俯身,
"现在这副模样,让我都产生爱意了呢——"
瑠衣视界边缘如被沥青涂抹般发黑。
要晕过去了吗?
瑠衣吐着血沫蹲下,却见妓夫太郎笑着向她伸出利爪:
"干脆就保持这副样子——"
绯红刀光劈开落日。
面对从天而降的斩击,妓夫堪堪侧身避让。
指尖擦过颈间血痕,他目送着那个怒吼的身影:
"你敢侮辱我妹妹!?"
"骗人的吧——"妓夫太郎咳着鲜血狞笑时,
千寿郎已经踉跄着扑向蜷缩的姐姐。
"姐姐——!"
摇晃已无反应的肩膀,少年尝试用耳语唤醒她:
"姐姐!"
但风卷残火中,无人应答。
————
被"看"着的感觉,究竟会如何呢?
自己的一举一动,乃至每个细微的表情,都被他人尽收眼底。
这便是炼狱瑠衣的人生。
(又失败了.......)
容不下一次失败,容不下一句示弱。
可这样的自己,究竟重复了多少次失败?
"觉得不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为失败、为失态、为每一次让旁人失望的自己。
但最让瑠衣难以释怀的,是即便屡屡跌倒,周遭的人仍会为那些微不足道的"幸存"而喝彩——
"与上弦交战还能活着回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带着伤员突围太惊人了。"
"这算得上‘了不起’吗?"
以狼狈之姿苟活,何来荣耀可言?
"想死吗?"
并非想要寻死。
只是若终将赴死——
"要死的话,就死得堂堂正正。"
这般念头浮现的瞬间,瑠衣突然察觉到异常。
自己究竟在向谁倾诉?当抬头寻找答案时——
"好可怜呀。"
某人的手掌突然覆上她的头顶,仿佛要隔绝所有视线。
虽不知对方身份,但那温度却真实地灼烧着额头。
"没关系的。"
她阖上眼皮时,声音像月光般流淌而下:
"大姐,我真的没关系。"
———千寿郎呆住了。
蜷缩在地的姐姐竟如弹簧般站直,受伤的右腿毫无异样。
"姐、您还好吗?脚伤......"
"烦死了!"
他从未听过这个称呼。
更无法理解,为何一向温润的姐姐此刻——
"弱者没资格任性。"
冰冷刺骨的话语如匕首刺入千寿郎的胸膛。
曾被瑠衣庇护的他,竟从这份严厉中嗅到陌生的气息。
"嘘——"
那些流转的金色瞳孔,分明映照着不属于炼狱家族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