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之伍

鱼。

　　不，是金鱼。

　　巨大的金鱼——生着筋肉虬结的人形手足——正猛扑而来。

　　说来惭愧，一本丸老汉面对此物时，竟吓得骨软筋麻动弹不得。

　　"一本丸大叔，可还安好！？"

　　"啊、啊哇哇哇......"

　　当铁美与清彦从灌木丛中压低身形奔至瘫软的独丸身侧时，那金鱼怪物见三人相互搀扶着站起，忽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

　　空气被震得嗡嗡作响，三人只得掩耳蹲伏。

　　"呜哇啊！"

　　粗如梁木的臂膀朝三人当头劈下。

　　若被此臂擒住，凡人躯壳怕是要像苇草般被轻易撕碎。

　　死亡触肤的刹那，铁美瞥见——

　　金鱼怪足边不知何时已立着铃音。

　　既无备战姿态，亦未摆出日轮刀架势。

　　只是寻常漫步而来。

　　"等、等等危......"

　　嫣·然·一·笑。

　　少女纯净的笑容令铁美霎时失语。

　　须知那金鱼臂膀折断人腰不过反掌之易，少女纤弱身躯岂堪一击？

　　金·鱼·的·手·臂·竟·断·落·在·地·

　　"哈？"

　　铁美发出呆愣的喉音。

　　方才分明担忧着铃音腰折，何以此刻金鱼断臂？

　　视觉与思维短暂割裂，竟未能立即参透少女挥刀斩敌这般明了的真相。

　　"嘶嗷嗷嗷嗷——！"

　　伴着骇人咆哮，断臂瞬间再生。

　　这金鱼究竟是何等妖物？

　　刀匠们全然不解。

　　怪物再度挥臂袭向铃音。

　　"恕我失礼。"

　　————梦之呼吸·壹之型『白昼幻梦』。

　　少女以背越之势凌空翻过鱼怪，旋身横斩其首背。

　　刀锋过处背上陶壶应声碎裂，金鱼随即在浊响中化作飞灰。

　　"厉害......"

　　铁美吐出赞叹的叹息。

　　令他们束手无策的怪物，铃音仅凭一刀便了结。

　　虽是初次目睹猎鬼实战，但若剑士们皆如此骁勇，诛灭恶鬼亦非虚望。

　　然而......

　　"嘻。"

　　当直面那·位·上·弦·之·伍的百年老鬼时，这般念想顷刻便萎如枯蜡。

　　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前，人类终究太过渺小。

　　————

　　上弦之伍——名曰玉壶。

　　自壶中探出畸形上半身的妖物，其死相之狰狞可谓一目了然。

　　"嘻嘻，当真愚不可及！"

　　壶身之上，玉壶蜿蜒扭动着身躯言道。

　　若鼻识未失，每闻其声必伴腐臭之气。

　　那肿胀皮囊间，隐约有活物蠕动起伏。

　　"本欲赐尔等跻身至高艺术之殊荣，竟敢推拒！"

　　至高艺术？

　　刀匠们方自困惑，忽见玉壶拾起碎壶残片——原是金鱼妖物脊背之物——方才恍然。

　　那恶趣金鱼，竟是此獠血鬼术所化。

　　"也罢，蛆虫之辈原不配领悟吾之艺术。"

　　岂敢领悟！

　　此念虽生却难出口。

　　众人如蛙遇蛇，在这可怖鬼气中僵立汗出，纵是方才斩杀金鱼的铃音亦噤若寒蝉。

　　玉壶见状发出瘆人笑声，竟将身躯折成诡异角度窥探少女面容：

　　"嘻嘻，吓破胆了？怎地......嗯？"

　　却见低垂螓首的铃音双肩规律起伏，双目轻阖——分明是酣然入梦！

　　（竟......竟睡着了？！）

　　玉壶震愕难言。

　　面对死亡化身犹能安眠，此等神经实非常理可度。

　　惊怒交加间厉声暴喝：

　　"敢在本座高论时瞌睡......那就永眠罢！"

　　————血鬼术·千本针·鱼杀！

　　壶中跃出双鱼，口吐千针如暴雨倾盆。

　　铃音垂首而立，看似避无可避——

　　忽见振袖翻飞，一柄异形兵刃自袖中滑落。

　　（那是？）

　　在铁美眼中，此物由无数细小利刃串联而成，非刀非剑，异相森然。

　　倏忽间那些钢刃竟骤然伸·展·延·长·

　　————梦之呼吸·叁之型『胡蝶迷梦』

　　刃链如鞭舒卷，钢索相连处迸发刺耳铮鸣，将漫天毒针尽数击落。

　　"啊、啊啊啊......！"

　　突然一本丸抱头哀鸣。

　　"那刀......那是......"

　　"怎的了？"

　　"那蛇腹剑......"

　　在铁美与清彦屏息注视下，他惨叫道：

　　"极易损坏啊啊啊！"

　　"「就这？！」"

　　喧哗未已，漏网之针已袭至眼前——所谓"流针"，中者立毙。

　　铃音若退，则身后众人必成刺猬。

　　————风之呼吸·壹之型『尘旋风·削斩』

　　死生一瞬，龙卷横空。

　　瑠衣挥出的旋风斩落所有流针，刀匠们终得保全。

　　但闻少女轻吐兰息："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