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走得很快,步伐稳健,对脚下的积水毫不在意。许言若拖着湿透的行李箱,轮子在湿滑的路面上不断打滑,她必须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勉强跟上,每一步都走得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子,冻得她牙齿都开始轻轻打颤。一路上,她的大脑都在疯狂运转:
许言若(心里)他怎么会认识我?他要带我去哪?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无数个问号像沸腾的气泡在脑子里翻滚,让她心乱如麻。穿过被雨水冲刷得分外干净的篮球场边缘,绕过还在施工、此刻显得格外冷清的图书馆新馆工地,走进一片相对安静的教职工生活区。这里的建筑明显新很多,也更规整。
最终,严浩翔在一栋米白色、看起来刚交付不久的公寓楼前停下。
他熟稔地刷了门禁卡,玻璃感应门无声滑开,一股混合着新装修材料味道和中央空调冷气的干燥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许言若身上的一部分寒意,但也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狼狈——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头发还在往下滴水,脚下更是积了一小滩水渍,行李箱的轮子也在光洁如镜的米色大理石地砖上留下两道清晰的、蜿蜒的泥水痕迹。
许言若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偷偷抬眼去看严浩翔。
他正收回门禁卡,侧脸线条在明亮的大堂灯光下显得更加冷硬。他似乎完全没在意她制造的“灾难现场”,径直走向电梯间。电梯平稳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机器运行的轻微嗡鸣。
许言若缩在角落,努力把自己和滴水的行李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她能清晰地闻到严浩翔身上传来的、极其清淡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雨水的一丝凉意,形成一种奇特的、极具压迫感的气息。
电梯门在十楼打开。严浩翔率先走出去,左转,停在一扇深灰色的、看起来质感极好的防盗门前。他再次拿出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咔哒。”门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温暖、干燥、洁净到近乎没有烟火气的空气。
玄关很宽敞,铺着浅灰色的地毯,旁边是一个线条简洁的白色鞋柜。室内是极简的现代风格,以灰、白、原木色为主调,家具不多,但每一件都看得出价值不菲,摆放得一丝不苟,干净得像是样板间。
严浩翔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全新的、标签都没拆的灰色男士拖鞋,看都没看许言若一眼,直接丢在她脚边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严浩翔“换上。”
命令式的语气,不容置疑。
许言若看着那双明显大了好几码的拖鞋,又看看自己湿透、沾满泥泞的运动鞋,以及脚下昂贵地毯上自己滴落的水渍,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小心翼翼地脱掉湿透的鞋子,冰冷的脚趾踩在柔软干燥的拖鞋里,一股暖意顺着脚心蔓延,却丝毫缓解不了她内心的紧张和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