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墙壁上挂着的抽象画线条冷硬,无声地注视着她这个闯入者。
当她终于拧开次卧的门把手,看到里面同样简洁干净到空荡的房间时,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这到底是天堂,还是另一个麻烦的开始?
疲惫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一波冲击着许言若紧绷的神经。
次卧的陈设和客厅一脉相承——极简,冷淡。一张铺着灰色床罩的单人床,一个嵌入墙壁的白色衣柜,一张光秃秃的原木色书桌,一盏线条冷硬的金属台灯。
唯一的暖色,是窗外依旧未停歇的暴雨在玻璃上划过的模糊水痕折射出的、城市遥远霓虹的破碎光影。
独立卫浴很小,但干净得发亮。许言若几乎是凭着本能,拧开热水龙头。当滚烫的水流冲刷在冰冷僵硬的皮肤上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冻得麻木的四肢百骸终于一点点找回了知觉。
热水氤氲的雾气弥漫开来,暂时模糊了镜子里那张苍白、惊魂未定的脸。
换上包里唯一一套幸免于难的干爽睡衣——印着褪色卡通猫头的棉质旧T恤和宽松睡裤——许言若把自己摔进那张硬邦邦的单人床里。
被褥带着一股淡淡的、阳光晒过的味道,很干净,却也很陌生。
身体沉得像灌了铅,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可大脑却异常清醒,像一台失控的放映机,反复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塌陷的宿舍楼、弟弟那条冷酷的“保重”、严浩翔那把突然出现的黑伞、他紧蹙的眉头、冰冷的“月租五百”……这一切,太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了。
就在这纷乱的思绪中,一个细微的、异于雨声的动静,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哒…哒…哒……很轻,带着一种奇特的规律感,像是柔软的鞋底踩在硬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由远及近,在空旷的客厅里,清晰地回荡。
许言若瞬间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竖起耳朵,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声音在靠近。停在了……她的门外?时间仿佛凝固了。黑暗中,许言若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冲上耳膜的嗡鸣。
她死死盯着门板下方那道狭窄的缝隙,一丝微弱的、来自客厅的光线透了进来。几秒钟,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哒…哒…哒……这一次,是朝着主卧的方向,慢慢远去。接着,是主卧门被轻轻打开、又轻轻关上的声音。
咔哒。客厅彻底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窗外永不停歇的雨声。
许言若僵在床边,手脚冰凉。刚才那是什么?严浩翔?他半夜不睡觉,在客厅里转悠什么?还停在她门口?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比刚才淋雨时更甚。白天严浩翔那张冷峻的、带着不耐的脸,还有那句“月租五百”背后可能的深意,此刻都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诡异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