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老染血的遗言如同淬毒的冰锥,带着九韶宫焚尽的余温与刺骨的悲怆,狠狠扎进每个人的心口。“归墟之眼”“神器钥匙”“暗影教”……每一个词都浸满了未干的血泪,指向一个深不见底、散发着腐朽恶臭的恐怖漩涡。那半块触手温润却冰冷刺骨的“归墟”玉简,被白徵死死攥在掌心,玉质边缘几乎要嵌入他的骨肉,陆长老的血迹与他掌心伤口渗出的鲜血在古老的纹路上交融、凝固,仿佛一种带着诅咒的血契。
盘瓠寨篝火的暖意、百越山林中少男少女们肆意的欢笑与懵懂情愫,如同被东海腥咸飓风彻底撕碎的幻梦,消散在眼前这片弥漫着焦煳、血腥与深沉魔息的炼狱之上。沉重的悲痛、焚天的怒火,以及一股沉甸甸的、关乎整个修行界存亡的紧迫感,如同冰冷的枷锁,死死扼住了六人的咽喉,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沉重。
“归墟之眼……”宁宸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被砂纸磨过,目光如淬火的利剑般扫向那片吞噬了九韶宫辉煌、至今仍翻涌着不祥暗红与空间扭曲波纹的海域深处,“陆长老以命相护的线索……龙潭虎穴,也必须闯!”承钧剑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剑身青光流转,映着他冷峻如万年昆仑玄冰的面容,磐石般的意志在这一刻凝练到了极致。
赫羽猛地抬起头,沾满血污和泪痕的脸上,那双曾盛满飞扬神采、流淌着琴音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狼一般的凶狠与近乎实质化的杀意。他一把抹去脸上的污迹,动作粗暴,声音因极致的悲愤而撕裂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的决绝:“去!就算是九幽地狱最底层,老子也要把暗影教那群杂碎揪出来,一寸寸碾成齑粉!用他们的血,祭奠我爹娘!祭奠陆师伯!祭奠我九韶宫上下亡魂!” 定坤琴被他重重顿在身前焦黑的土地上,琴身发出一声 沉闷如战鼓的撞击,琴囊下隐隐透出压抑的金光,仿佛有悲愤的龙吟在琴腔中回荡。
金蘅紧咬着下唇,灵动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惨烈现实点燃的同仇敌忾。她用力点头,腕间的银铃因身体的紧绷而发出细碎却带着金石之音的铮鸣:“阿嬷说过,归墟之眼是上古禁地,连接着混沌深渊,凶险万分……但暗影教能去,我们也能闯!”她腰间的蛊囊剧烈鼓动,本命蛊传递来强烈的不安,却也透着一股被主人意志激发的凶悍战意。
白徵缓缓松开紧握玉简的手,掌心血肉模糊,玉简上暗红与鲜红交织的血迹在破碎天光下显得格外刺目惊心。他沉默地将玉简收入怀中,贴身放置,仿佛那冰冷的玉块是唯一能支撑他这具被丧亲之痛与怒火掏空的身躯继续走下去的薪火,更是父母最后托付的重担。他侧目看了一眼仍在剧烈喘息、眼中燃烧着复仇火焰的赫羽,那一眼极其短暂,却带着一种无声的承诺——哥在。 他没有言语,清冷的眸子如同两口冻结了所有情感的寒潭,死死锁定东南方向那片翻涌着黏稠暗红、空间如同沸水般剧烈扭曲波动的海域——那是古籍中描述的归墟之眼入口区域。他横起镇岳笛,冰凉的玉质笛身贴在他同样冰冷的唇瓣上。那姿态,不是吹奏仙乐,而是举起了指向血仇深渊的战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