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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沧溟妖影·古歌破浪

守忆辞

七日后,东海之滨,归墟港。

咸腥的海风猛烈地灌入残破的渔港,吹动三人单薄的衣衫。一艘不起眼的单桅乌篷船,静静停泊在布满藤壶 的简陋木码头边。船老大是个黝黑精瘦的老渔人,沉默寡言,只收了足够的灵石,便示意三人上船。

船离码头,驶入浩渺烟波。初时还算平静,碧空如洗,海鸥翔集。巴影裹着厚厚的斗篷,倚在船舷,望着无 垠的深蓝,颈侧魔纹在斗篷阴影下不安地明灭,仿佛感应到深海中某种无形的呼唤。赫羽盘膝坐在她身侧,定坤 琴横放膝头,右手五指无意识地虚按琴弦,左肩虽已结痂,但大幅动作仍会牵动伤势。白徵则立于船头,镇岳笛 横在唇边,一缕悠远空灵的笛音如丝如缕,融入海风与浪涛的节拍,既是抚慰巴影躁动的魔源,亦在无声地探寻 着通往蓬莱之境的隐秘航路——那信约残玉正随着笛音,在他怀中发出微弱的共鸣暖意。

航程第三日,黄昏。

天空骤然阴沉,铅灰色的浓云低低压向海面,仿佛触手可及。风停了,空气黏稠得令人窒息,海面呈现出一 种诡异的、近乎凝固的墨蓝色。一股难以言喻的腥气弥漫开来,带着深海淤泥的腐朽与冰冷。

“不对劲!”赫羽猛地睁开眼,琴弦嗡鸣示警。

话音未落!

哗啦——!轰!

船体左侧,墨蓝色的海面如同沸腾般炸开!一头庞然大物破水而出!那东西形似巨蟒,却生着扭曲的、覆盖 着幽暗鳞片的类人躯干,狰狞的头颅上无目,只有一张裂至耳根、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黏稠腥臭的涎水滴落, 腐蚀得甲板滋滋作响。它挥舞着数条长满吸盘的滑腻触腕,带着万钧之力,狠狠抽向乌篷船的桅杆!正是暗影教以秘法催生的深海魔物——噬桅海妖!

几乎同时,船体右侧、船尾方向,同样炸开滔天巨浪!又两头形态各异、却同样散发着污秽魔能的海妖嘶吼 着扑出!一头形如巨蛸,挥舞着布满骨刺的腕足;另一头则似放大的、长满獠牙的深海鮟鱇,头顶悬着的发光肉 瘤闪烁着惑人心神的幽紫光芒!

“又是暗影教!”赫羽怒吼,反应快如闪电。他右臂肌肉贲张,五指在琴弦上猛地一划!

“铮——!”

裂帛般的琴音炸响!狂暴的音波凝成三道凝练如实质、边缘高频震颤的炽金音刃,撕裂黏稠的空气,带着风 雷咆哮之势,狠狠斩向抽向桅杆和船体的几条最粗壮的触腕!

嗤啦!噗嗤!

音刃斩入坚韧滑腻的妖躯,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撕裂声!腥臭的墨绿色妖血如同喷泉般狂飙!被斩断的触腕 痛苦 地扭曲着坠入海中。然而海妖生命力极其顽强,断腕处肉芽疯狂蠕动,竟有再生之势!且数量有三,攻 势如潮!腥风扑面,妖气森然,整艘小船在巨浪与妖物的撞击下剧烈颠簸,如同狂风中的落叶,随时可能倾覆!

“呃!”巴影被剧烈的颠簸甩向船舷,颈侧魔纹在污秽妖气的强烈刺激下,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暗紫光芒!黏 稠如墨的魔气不受控制地溢出,如同毒蛇般在她周身缠绕!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暴戾与吞噬欲望被海妖的凶煞勾 动,直冲灵台!她痛苦地蜷缩起来,清心诀构筑的防线摇摇欲坠。

“影儿!守住心神!”白徵瞳孔一缩,笛音瞬间由悠远转为急促清冽!镇岳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蓝光辉, 清冽如九天寒泉的音波化作实质的淡蓝色光幕,层层叠叠笼罩向巴影,试图压制那狂躁的魔源。同时,他身形灵 动如穿花蝴蝶,在剧烈摇晃的甲板上闪转腾挪,避开一条横扫而来的骨刺腕足,笛音分出一道凝练音束,精准刺 向那头鮟鱇海妖头顶的惑神肉瘤!

“噗!”音束击中肉瘤,紫光剧烈闪烁,惑神之力为之一滞。

然而,三头海妖的围攻配合默契,凶悍异常。噬桅海妖的巨口喷吐出腥臭的墨绿毒雾,腐蚀着船体与音障; 巨蛸海妖的腕足如同攻城巨锤,不断轰击着船底;鮟鱇海妖的嘶吼则带着混乱神魂的次声波!赫羽独臂支撑,琴 音虽烈,却难以兼顾三方,护体金光在密集攻击下明灭不定,嘴角已溢出血丝。船老大早已吓得瘫软在船舱角落。小船在惊涛骇浪与魔物的撕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船板开裂,海水汹涌灌入!

危如累卵!千钧一发!

就在船体即将被一头巨蛸腕足彻底拍碎的刹那,白徵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猛地将怀中那半枚潮汐信约残玉 按在笛身之上!与此同时,赫羽也感受到残玉与自身血脉深处隐隐地呼应!他不再试图攻击,而是猛地将左手也 按上琴弦,不顾左肩伤口崩裂的剧痛,强行催动九韶宫嫡传的本源琴罡!

铮——嗡——!

兄弟二人,琴笛齐鸣!定坤琴的裂帛雷音与镇岳笛的冰泉龙吟,在这一刻,在潮汐信约残玉的牵引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共振!那残玉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股苍凉、浩瀚、仿佛来自远古 海洋深处的磅礴韵律,透过残玉,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冲入白徵与赫羽共同构筑的音律场域!

那不是简单的旋律叠加,而是烙印在血脉深处的战歌烙印被共同唤醒!

白徵与赫羽忘却了自身消耗,忘却了周遭险恶,整个心神彻底融入那来自远古的潮音烙印!琴音与笛声水乳 交融,彼此应和、激荡、攀升!定坤琴发出九霄龙吟般的咆哮,镇岳笛则奏响深渊海啸般的回响!

“沧——溟——归——墟——战——歌——!”古老而完整的音节,带着蛮荒的韵律与兄弟同心的意志,从琴笛合鸣中磅礴涌出!不再是单纯的音波,而是化作了有形的、引动天地之力的法则!琴笛之音所过之处,墨 绿色的毒雾如同冰雪消融;混乱的次声波被更古老、更威严的韵律彻底碾碎;扑击的触腕和骨刺仿佛撞上一堵无 形的叹息之壁,骤然凝滞!整片海域的空间都仿佛被这合奏的战歌凝固!

这琴笛合鸣穿透了狂暴的海浪,穿透了海妖的嘶吼,如同无形的号角,在辽阔的海域上空回荡、扩散,直指深海之下某个被遗忘的秘境!其威势,远超单人吹奏!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噬桅海妖身下的海面,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不是被攻击,而是海水本身在“回应”!一道巨大的、由纯粹水流构成的湛蓝色三叉戟虚影,带着刺穿一切的锋锐与王者的威严,自下而上,无声无息却又迅疾如 电地贯穿了海妖庞大的身躯!

噗嗤——!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被绝对力量洞穿的闷响。噬桅海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狰狞的巨口凝固在嘶吼的瞬间,墨绿色的妖血尚未喷出,整个躯体连同那污秽的妖魂,便被那水流三叉戟蕴含的恐怖力量瞬间震散、净化,化作漫天飞散的、无害的晶莹水沫!

与此同时,巨蛸海妖和鮟鱇海妖周围的虚空,骤然浮现出无数细密、闪烁着七彩流光的泡沫。每一个泡沫 中,都映照出一段扭曲、痛苦的记忆碎片——正是它们被暗影教秘法强行扭曲、催生、奴役的悲惨过往!泡沫无 声炸裂,那蕴含其中的极致痛苦与怨念,化作无形的精神潮汐,反噬其主!

“呜嗷——!”两头海妖发出凄厉到不似生灵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扭曲,仿佛有无形的巨手在撕 扯它们的灵魂!它们疯狂地拍打海面,掀起滔天巨浪,却无法摆脱那源自自身痛苦根源的精神反噬!短短数息, 那凶煞的妖瞳便失去了所有神采,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沉入墨蓝色的海水之中,只留下大 片晕开的污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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