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散尽。
死寂降临。
只有破碎的风,呜咽着穿过嶙峋的怪石,卷起地上残留的——半截断裂染血的琴弦、一片覆盖着冰霜的碎笛、一枚焦黑变形的药王令残片、一截失去光泽却依旧锋锐的剑尖,还有一支从中断裂、却依旧流转着一丝温润清辉的冰魄鸾心簪。
金蘅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骨杖脱手坠地,发出一声闷响。她踉跄着,如同失魂的木偶,扑跪在这堆冰冷 的遗物前。颤抖的双手,一件件拾起。冰凉的碎笛触碰到掌心,仿佛还能感受到白徵那清冷的温度;断裂的琴弦 缠绕在指间,如同赫羽最后那疯狂而绝望的眼神,以及……巴影那诀别时惊心动魄的微笑;焦黑的药瓶碎片,残留着柯珩温和的气息;断裂的剑尖,锋锐依旧,映出宁宸坚毅的轮廓;那支断簪,微凉的玉质下,仿佛还残留着 巴影发间的清香和她望向赫羽时,那倾尽世间所有温柔的最后一瞥……
天地无声,唯有心碎。
她死死攥着这些染血的遗物,将它们紧紧贴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最后一丝温度,留住那些消逝的身影。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冰冷的黑石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湿痕,却洗不去那刻入骨髓的悲恸与空茫。赫羽最后那绝望深情的凝望,与巴影诀别微笑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交织,如同最锋利的刀,反复切 割着她破碎的心。
鲛人女王无声地落下七彩的珠泪,泪珠坠地,化作小小的珍珠。百越战士与青囊卫们跪倒一片,压抑的呜咽在死寂中蔓延,如同大地的悲歌。
许久,许久。
金蘅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纵横交错,眼中却已没有了泪水,只剩下一种被巨大悲伤淬炼过后的、磐石般的沉静与决绝。那沉静之下,是永不熄灭的守望之火。她小心地将每一件遗物用最洁净的布巾包好,如同对待稀世珍宝,珍重地、一件件收进贴身的衣襟内,仿佛拥抱着整个世界最后的重量,也背负起所有逝者的期望。
她支撑着站起身,脊梁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永不倒下的青松,屹立在这片埋葬了她所有至亲与挚友的废墟之上。目光缓缓扫过满目疮痍的战场,扫过悲泣的族人,扫过沉默的鲛人女王,最终,无比坚定地落在那深渊合拢处、散发着永恒封镇神辉的星辰阵盘虚影上。
那神辉,是逝者们用生命点燃的灯塔。
她深吸一口气,那破碎的山河气息涌入胸腔,带着血与火的味道,也带着新生的微芒。她的声音沙哑,却带 着一种穿透时空、不容置疑的坚定,在这片被牺牲与守护重塑的天地间,立下永恒的誓言:
“悬霁盟金蘅,以百越圣女之名,于此立誓!”
“自今日起,永镇不周山断界渊!”
“以我残生,守望此阵!魔氛不散,此身不离!”
“此身即界碑,此心即封印!”
“此誓——”
“天地为鉴,日月同证!星辰不灭,誓约永存!”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断界渊中回荡,与那永恒旋转的星辰阵盘神辉交织在一起,仿佛成为了这片天地新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