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梧桐挑眉，摸了摸电动车筐里的布偶，硬邦邦的身子似乎动了动，缝合针在月光下闪了闪。“银元？有点意思。”她把钓鱼线缠在镰刀柄上，“地址报过来，找到东西，线管够。”

短信秒回，只有一行字：“医院后门楼梯，往下数十三级，左转有扇锁着的铁门。”

她转头看向玩偶医院的后门，昏黄的路灯照着斑驳的墙面，楼梯口堆着几个破麻袋，像蹲在那里的人影。方梧桐扛起镰刀走过去，脚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就听见麻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一只缺了胳膊的布偶从麻袋里滚出来，纽扣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嘴里叼着半根棉线。

“规则五：医院周围有‘废弃玩偶守卫’，靠线生存。”她抬脚把布偶踢回麻袋，“滚开，别挡道，不然把你拆了做拖把。”

布偶突然发出尖利的叫声，麻袋里瞬间钻出十几个破玩偶，有的缺眼，有的断腿，都伸着棉花外露的“手”抓过来。方梧桐镰刀一扫，布偶们像被风吹的落叶般散开，碎布和棉絮飘了一地，露出里面藏着的生锈针脚——和“小缝”身上的针脚一模一样。

“都是同一个‘医生’缝的？”她踩着碎布往下走，数到第十三级时，果然看见扇铁门，锁是老式铜锁，上面缠着圈粗麻绳，绳结打得古怪，像只蜷缩的手。

“规则六：关键位置的锁有特殊机关，和玩偶有关。”方梧桐掏出“小缝”，指着铜锁：“你的活儿来了，开不了锁，线就没了。”

布偶突然从她手里挣脱，跳进锁眼里，缝合针“咔哒”一声挑开机关，麻绳自动松开，像活物般缩回墙缝里。铁门“吱呀”打开，一股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算你有点用。”方梧桐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地下室——堆满了木箱，墙角蹲着个巨大的铁架子，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半成品”玩偶，有的是人脸缝在熊身上，有的是瓷娃娃头接在布偶身子上，眼睛都是用纽扣或玻璃珠拼的，齐刷刷盯着门口。

“规则七：地下室是‘缝合工厂’，藏着怪物的秘密。”她走到最里面的木箱前，刚要打开，“小缝”突然从她兜里跳出来，用缝合针指着箱子侧面——那里用红漆画着个符号，和老太太白大褂上的胸针图案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方梧桐刚问完，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老太太的声音在地下室回荡，像拖在地上的铁链：“小姑娘，私闯禁地，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她回头，老太太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手里拿着把比“小缝”大十倍的缝合针，针尖闪着冷光，脸上的皱纹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塞满的棉花：“你用金粉换的‘小缝’，其实是用我的‘失败品’改的——它最想吃的，是你的手指哦。”

“小缝”突然扑过来，缝合针扎向方梧桐的手背，却被她用镰刀柄挡住。布偶摔在地上，纽扣眼睛裂开，流出暗红色的液体，和她之前看到的血迹一样。

“规则八：老太太和布偶是共生关系，会互相出卖。”方梧桐一脚踩住“小缝”，“你刚才说的银元，其实是你的‘诱饵’吧？想骗我来这儿，让它吃了我，好把我缝成新玩偶？”

老太太没说话，突然举起大针扑过来，针尾的线“唰”地展开，像条长蛇缠向方梧桐的脖子。她侧身躲开，镰刀劈向线绳，却发现那线根本砍不断——里面混着细铁丝，和林晓的头发一样。

“规则九：老太太的线是铁线伪装的，硬且韧。”方梧桐退到木箱旁，突然想起帖子里的话，“你要的‘珍贵东西’，根本不是财物，是人的‘部件’吧？初恋的情书里有记忆，祖传玉佩里有气息，你把这些‘珍贵之物’缝进玩偶，让它们活过来。”

老太太的脸彻底裂开，棉花里露出颗玻璃眼珠：“没错，我需要‘活物的气息’来完善我的作品……你琥珀色的眼睛，缝在瓷娃娃身上一定很美。”

她猛地拽动线绳，铁架子上的半成品玩偶全活了过来，跌跌撞撞地围过来。方梧桐突然想起“小缝”说的“饿”，从包里掏出那团钓鱼线，狠狠砸向“小缝”：“给你！吃饱了就干活！”

布偶瞬间扑向线团，缝合针飞快地穿梭，把线全“吃”进肚子里，身体膨胀了一倍，纽扣眼睛变得通红。它突然冲向老太太，针脚裂开的嘴里吐出无数细针，扎进对方的棉花身体里。

“叛徒！”老太太尖叫着挥舞大针，却被“小缝”缠住线绳。方梧桐趁机掀开木箱，里面果然是银元，还有本泛黄的日记，第一页写着：“1930年，吾女晓缝病逝，吾以布缝其形，以针锁其魂，然其性渐恶，需生人之气养之……”

“晓缝？‘小缝’的原型是你女儿？”方梧桐恍然大悟，“你把女儿的魂锁在布偶里，却控制不住她的恶，就用别人的‘珍贵之物’来压制，结果让她越来越饿，越来越凶。”

日记里还夹着张照片，年轻的老太太抱着个穿白大褂的小女孩，眼睛也是琥珀色的。

“小缝”突然发出一声哀鸣，缝合针刺穿了老太太的心脏位置，对方的身体像漏气的气球般瘪下去，变成个空布壳。而“小缝”身上的血迹开始消退，纽扣眼睛恢复黑亮，慢慢瘫在地上，没了动静。

方梧桐捡起日记，发现最后一页粘着根头发，和她的发色一样。她看向铁架子，最顶层的空位上，放着个新的瓷娃娃，眼睛的位置是空的。

“规则十：如果拒绝被缝合，就要留下‘等价的珍贵之物’。”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突然把那半袋金粉撒在“小缝”身上，“这个给你，算买你的自由。”

布偶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青烟，只留下那根缝合针，落在银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地下室的玩偶们瞬间失去光泽，变成真正的废品。

方梧桐装了几块银元塞进包里，扛起镰刀往外走，手机又收到条短信，发件人还是“小缝”：“工厂的烤腰子凉了不好吃——下次换糖画，我教你开保险柜。”

她回头看了眼玩偶医院，橱窗里的布偶换成了那个空眼瓷娃娃，月光照在上面，像在流泪。

“糖画？行啊，下次给你带个最大的。”方梧桐跨上电动车，心里盘算着：“银元能换辆新车，再去工厂送完单，这个月业绩稳了……”

镰刀在保温箱里轻轻颤动，像是在为新的冒险欢呼。城郊的风里，似乎飘来烤腰子的香味，混着玩偶医院里淡淡的棉花味，往废弃工厂的方向去了。副本五：玩偶医院的缝合针

方梧桐赶到废弃工厂时，夜色正浓。锈迹斑斑的铁门像头沉默的巨兽，盘踞在荒草里。她按备注敲了五下，“哐当”声在空旷的厂区里荡开，惊起几只蝙蝠，扑棱着翅膀掠过头顶的烟囱。

铁门“吱呀”开了道缝，透出点昏黄的光，还有股浓郁的孜然味——不是烤腰子，更像……烧布料的味道。

“规则十一：工厂的‘食客’味觉有问题，或在掩饰什么。”方梧桐握紧镰刀，侧身挤进去。厂区里堆着废弃的机床，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唯独一条通往车间的路被踩得干干净净，像是经常有人走。

车间的铁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有人在嚼骨头。方梧桐推开门，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去——只见个穿工装的男人背对着她，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个铁皮桶，正埋头啃着什么，油汁顺着下巴滴在工装裤上，洇出深色的印子。

“你的烤腰子。”她把保温箱往地上一放，故意踢得铁皮桶“当啷”响。

男人猛地回头，脸被油烟熏得黢黑，唯独眼睛亮得吓人，嘴角还沾着点暗红的渣子。他看都没看保温箱，指着桶里的东西问：“你要尝尝吗？刚‘缝’好的，热乎着呢。”

方梧桐瞥了眼桶里——哪是什么烤腰子，分明是些缝补过的碎布，上面还沾着没烧干净的棉花，和玩偶医院的布偶材质一模一样。

“不了，我怕消化不良。”她挑眉，“你不是要烤腰子吗？还是说，你真正想吃的是这个？”她踢了踢地上的碎布，“从玩偶医院偷的？”

男人突然站起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扳手，眼神变得凶狠：“你去过那里？看到了什么？”

“看到个老太太在缝‘新玩偶’，还看到你的‘晚餐’来源。”方梧桐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刚才拍的碎布照片，“这些布偶身上有铁线，和机床的零件锈在一起——你是工厂的守夜人？帮老太太处理‘废料’，换她给你缝补东西？”

男人的脸瞬间白了，扳手“哐当”掉在地上：“我女儿……我女儿的布偶坏了，老太太说能修好，只要我帮她处理‘没用的东西’……”他突然抓住方梧桐的胳膊，指节发白，“她骗我！那些布偶会动，会叫我的名字，昨晚我还听见它们说‘要完整的身体’……”

话音刚落，车间的阴影里突然爬出十几个布偶，正是玩偶医院地下室的“半成品”，有的拖着铁线，有的抱着断腿，眼睛里的纽扣闪着绿光，直勾勾盯着男人。

“规则十二：被遗弃的布偶会记仇，针对‘帮凶’。”方梧桐甩开男人的手，镰刀横扫，斩断缠过来的铁线，“它们要的不是你，是老太太藏在这儿的‘核心’——你帮她藏东西了吧？”

男人瘫坐在地上，指着角落的保险柜：“在、在里面……老太太说那是‘让布偶永远听话’的东西，让我锁好，还给了我这个……”他掏出把钥匙，上面挂着个布偶挂件，正是“小缝”的迷你版。

方梧桐突然想起“小缝”的短信——“我教你开保险柜”。她拿起钥匙，刚要走过去，布偶们突然炸开，棉絮里滚出无数根缝合针，像暴雨般射过来。她用镰刀格挡，针落在铁皮上，发出密集的“叮叮”声。

“规则十三：布偶的攻击会升级，用自身部件当武器。”她边打边退，突然对着保险柜喊：“小缝，该你露手了！”

钥匙上的迷你布偶挂件突然活了，跳进锁孔，缝合针转了几圈，保险柜“咔哒”开了。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个玻璃罐，泡着团跳动的红光，像团凝固的血——仔细看，是无数根红线缠成的球，线头上还沾着点琥珀色的碎屑。

“这是……晓缝的魂核？”方梧桐想起日记里的话，“老太太用女儿的魂魄当引子，控制所有布偶。”

玻璃罐突然剧烈晃动，红线顺着罐口爬出来，缠向最近的布偶，那布偶瞬间挺直身体，眼睛变得和“小缝”一样通红，扑向其他布偶，撕咬起来。

“规则十四：魂核失控会引发内斗，布偶会互相吞噬。”方梧桐抓起玻璃罐，红线突然缠上她的手腕，传来刺骨的冷——她看见段模糊的记忆：小女孩抱着布偶在工厂玩耍，被倒塌的机床砸中，鲜血染红了布偶的白大褂……

“原来晓缝是在这儿死的。”她恍然大悟，“老太太把工厂改成藏魂地，用女儿的血和布偶的线，把这里变成了‘永生前哨’。”

男人突然疯了似的扑过来抢玻璃罐：“把它给我！有了它，我女儿的布偶就能活了！”他的工装裤口袋里掉出张照片，上面是个小女孩，抱着和“小缝”一模一样的布偶，眼睛也是琥珀色的。

“你女儿的眼睛……”方梧桐愣住，“和我、和晓缝一样？”

男人的动作顿住，眼泪突然涌出来：“医生说她活不过十岁，我才求老太太……我只想让她多陪我几年……”

红线突然从玻璃罐里爆出来，缠住男人的脖子，布偶们也停止内斗，齐刷刷看向他。方梧桐举起镰刀，正要斩断红线，却听见“小缝”的声音在脑海里响：“别砍，烧它。”

她想起“小缝”消失前的青烟，掏出打火机，对着红线点燃。红线瞬间燃起蓝色的火，和林晓工牌的火焰一样，魂核在罐里痛苦地扭动，最后化作一缕青烟，被风吹散了。

布偶们瞬间瘫软，变成堆破布。男人呆坐在地上，手里的布偶挂件慢慢融化，露出张纸条：“爸爸，我不疼了，别再找我了。”

方梧桐把几块银元塞进男人手里：“去给你女儿买个新布偶吧，别再碰这些东西了。”她扛起镰刀往外走，保温箱里的烤腰子还热着，孜然味混着烧焦的红线味，倒有种奇怪的香。

手机又响了，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张照片：郊外的老槐树下，摆着个糖画摊，摊主戴着斗笠，手里拿着个糖画——是只衔着镰刀的布偶。

方梧桐笑了，跨上电动车，车灯刺破夜色，往糖画摊的方向去。风里飘来烤腰子的余温，还有句若有若无的话：“糖画要趁热吃，凉了……会粘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