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整,江暮的怀表突然停止了转动。
林见阳站在窗边,看着雨水顺着玻璃滑落。槐骨梳在口袋里微微发烫,像是有了生命般轻轻震颤。
"又停了。"江暮皱眉,轻敲表盘,"连续三天,准时在午夜停摆。"
林见阳转身,右眼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金光:"你搭档死前,有没有提到过这表有什么特殊之处?"
江暮摇头,拇指摩挲着表盖内侧的刻字——"第三焚化炉,子时三刻"。
"他只说这表能识别阴气,指针逆时针旋转代表附近有蚀影会的人。"
林见阳走近,右眼突然刺痛!
他看见怀表的玻璃下浮现出一行细小的血字,转瞬即逝:
"当表停时,渡魂人将至"
"你看到了什么?"江暮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
林见阳刚要开口,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撞在了公寓外墙上。
两人同时转头。
窗玻璃上,一只惨白的手缓缓滑落,在雨水冲刷下留下五道血痕。
林见阳猛地拉开窗户,风雨呼啸而入。
楼下巷子里,一个穿黑色雨衣的人影正艰难爬起,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像是刚从高处坠落。
"别动!"江暮拔枪对准那人。
雨衣人抬头,兜帽下露出一张年轻女人的脸——苍白如纸,左眼是正常的黑色,右眼却泛着和林见阳一样的琥珀色!
"你们……有铜钱吗?"她的声音嘶哑,嘴角渗出血丝,"他们追来了……"
林见阳的右眼看到,女人身后的小巷深处,数个扭曲的影子正贴着墙壁蠕动,像是被雨水冲散的墨迹,又迅速重组。
"让她上来!"
江暮犹豫了一秒,还是放下枪。两人冲下楼,架起女人冲回公寓。刚锁上门,外面就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
"不用怕……"女人瘫在沙发上,从怀里掏出一盏青铜油灯,"它们不敢进有光的地方。"
她点燃灯芯,火焰竟是诡异的青白色。那些刮擦声立刻远去,如同退潮。
"你是谁?"江暮仍握着枪。
"苏晚,"女人咳嗽着,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倒出三枚铜钱,"渡魂人第七代传人。"
林见阳盯着她右眼的琥珀色:"你的眼睛……"
"和你一样,"苏晚苦笑,"天生的阴阳眼,只不过我的只能看见亡魂,看不见蚀影会的‘影子’。"
她将铜钱排在茶几上,三枚都是"蚀"字钱,但比林见阳那枚要新许多。
"这些是我从三个蚀影会长老身上取来的,"她指向最旧的那枚,"这一位,可能就是你们要找的林医生。"
林见阳如遭雷击!
"不可能!"他抓起那枚铜钱,右眼瞬间充血,"我父亲只是普通医生!"
苏晚摇头:"二十年前,圣心医院的七位医生组成了最初的蚀影会,他们相信通过特定的仪式,可以打开阴阳界碑,获得永生。"
她展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医院员工合影。七个人站在台阶上,最右侧的正是林见阳的父亲——林医生脖子上赫然挂着一枚铜钱!
"但他们失败了,"苏晚指向照片边缘的阴影,"召唤来的东西反噬了他们。"
林见阳的右眼刺痛加剧,照片上的阴影在他视野中蠕动起来,逐渐凝聚成那只熟悉的鬼手!
"我父亲……还活着吗?"他声音嘶哑。
苏晚沉默片刻:"活着,但已经不是人类了。"
她从皮囊里取出一块镜片——正是忘川阁地下室那面铜镜的碎片。镜中映出一间昏暗的病房,床上躺着个消瘦的男人,全身缠满绷带,只露出右眼。
琥珀色的瞳孔,和林见阳一模一样!
"他在哪?"林见阳几乎捏碎铜钱。
"圣心医院地下三层,"苏晚收起镜片,"那里是蚀影会的老巢,也是……"
她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口黑血!
"也是什么?"江暮追问。
"也是界碑所在,"苏晚擦去嘴角的血,"他们每七年献祭七个特定八字的人,用槐骨梳抽取魂魄,喂养界碑上的裂缝。"
她艰难地坐直,指向林见阳的口袋:"那把梳子,就是钥匙。"
窗外的雨声渐大,油灯火焰忽明忽暗。
苏晚将三枚铜钱排成三角形:"蚀影会长老的铜钱能互相感应,只要靠近界碑百米内,就会发烫。"
她突然抓住林见阳的手:"你的眼睛,是计划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你父亲在你十岁时,故意让你高烧昏迷,将一枚‘蚀’字铜钱融入你的右眼,"苏晚的声音越来越弱,"他需要一具能承载界碑之力的容器……就是你。"
林见阳如坠冰窟!
难怪他的右眼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难怪槐骨梳会认他为主——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江暮突然举起怀表:"指针动了!"
原本停摆的指针开始缓缓逆时针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苏晚脸色骤变:"他们找到这里了!"
她猛地掀开雨衣,露出腰间缠绕的绷带——下面不是伤口,而是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中映出公寓楼外的景象:
数十个穿白大褂的身影站在雨中,脖子上的铜钱在闪电下泛着冷光。为首的,正是那个没有脸的"皮囊使者"!
"走!"苏晚塞给林见阳一枚铜钱,"它会带你们找到界碑!"
话音未落,公寓大门被巨力撞击!整面墙都在震颤!
"跳窗!"江暮一把拉开窗户。
三人刚爬上窗台,大门就被撞开!数个穿白大褂的人影涌入,他们的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脸上戴着毫无表情的白色面具。
"跳!"
他们坠入雨夜,苏晚在半空中抛出铜镜,镜面骤然扩大,如同一张网接住三人,又迅速缩小,带着他们消失在原地。
最后的画面里,林见阳看见公寓窗口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它缓缓抬手,正是那只惨白的鬼手!
下一秒,天旋地转。
三人重重摔在一间潮湿的地下室里。林见阳的铜钱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开始自行滚动,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
"这是哪?"江暮握紧怀表,指针疯狂旋转。
苏晚艰难地撑起身子,指向铜钱滚动的方向:"圣心医院……地下二层。"
她咳出一口血,染红了胸前的铜镜:"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记住,界碑会在第七次献祭时完全开启……"
"还差几个?"林见阳扶住她。
苏晚的眼神开始涣散:"小蝶是第六个……下一个祭品是……"
她的瞳孔突然放大,身体剧烈抽搐!
林见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地下室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正用空洞的眼睛望着他们。
是小蝶!
但她的脖颈上没有伤口,只有一枚铜钱挂在红绳上,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轻轻摇晃。
"大哥哥……"小蝶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江警官的怀表……快没时间了……"
说完,她的身影如同烟雾般消散。
苏晚的手无力垂下,最后一句话飘散在潮湿的空气中:
"……下一个祭品……是江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