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爆裂的瞬间,林见阳的右眼如同被烙铁灼烧,视野被一片血红覆盖。他踉跄着被江暮拽进镜后通道,耳边回荡着那个不属于自己的沙哑声音——
"界律·破障!"
——这分明是父亲的声音!
"你的眼睛!"江暮声音紧绷。
林见阳摸向自己的右眼,指尖触到的不再是柔软的眼球,而是某种冰冷光滑的晶体表面。镜子的碎片散落一地,每一片都映出他此刻的模样——右眼已完全化为琥珀色的晶体,内部有细小的符文流转。
通道前方传来黏腻的爬行声,像是无数湿滑的肢体在黑暗中拖行。江暮的后颈疤痕处,槐骨梳留下的伤口正在渗出黑血,血珠悬浮在空中,诡异地指向通道深处。
"这边!"
两人在迷宫般的镜廊中狂奔,两侧的铜镜里,倒影渐渐变得扭曲——有的镜中"林见阳"右眼正常,左眼却是晶体的;有的镜中"江暮"后颈伸出无数血丝,如同提线木偶。最可怕的是偶尔闪过的画面:一个穿白大褂的老者站在镜中,手持槐骨梳,缓缓梳过镜面。
"那是蚀影会长,"林见阳喘息道,"他在通过镜子追踪我们。"
话音刚落,前方通道突然被一面巨大的铜镜封死!镜中映出的不是通道,而是一间老式病房,病床上躺着个枯瘦的老人,身上插满导管。
老者的右眼被挖去,空洞的眼窝里爬满细小的铜钱。
江暮猛地刹住脚步:"圣心医院顶楼的VIP病房……"
镜中的老者缓缓坐起,导管一根根崩断。他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摩擦,从镜面渗出:
"林医生的儿子……你父亲偷走的东西,该还回来了……"
林见阳的右眼突然自动聚焦,晶体内部的符文急速流转!一段陌生记忆强行灌入——
二十年前的深夜,父亲潜入这间病房,从老者枕下偷走一枚琥珀色晶体,随后仓皇逃离。病床上的老者惊醒,发出非人的尖啸……
记忆戛然而止。镜中的老者已经站在镜面前,枯爪般的手穿透镜面,抓向林见阳的右眼!
"小心!"
江暮推开林见阳,自己却被那只手掐住喉咙提起!老者的力量大得惊人,江暮的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后颈疤痕整个裂开,黑血喷溅在镜面上。
诡异的是,血液竟被镜子吸收,镜中病房的景象随之变化——
墙上挂着的名牌清晰可见:
"院长 陈玄礼"
林见阳的右眼刺痛加剧。他想起苏晚曾说,蚀影会由七位医生创立,为首的正是圣心医院院长!
"原来你一直躲在顶楼病房……"林见阳咬牙道,"装病躲了二十年!"
陈玄礼的独眼眯起:"聪明……但你的眼睛本就是我准备的容器……"
他突然发力,江暮的脸色已经发紫,怀表从口袋滑落,表盘玻璃炸裂!
怀表坠地的瞬间,时间仿佛凝滞。
表盘上的血字突然重组,浮现出新的信息:
"双生之魂,以血为契"
林见阳福至心灵,抓起一块镜片划破手掌,鲜血滴在槐骨梳上。梳齿发出嗡鸣,梳背的人脸突然变成江暮的模样!
"江暮!接着!"
他将梳子抛向江暮。仍在窒息的江暮竟奇迹般地接住,反手将梳齿刺入陈玄礼的手腕!
"啊——!"
院长发出惨叫,松开江暮,镜中的病房景象剧烈震荡!更惊人的是,梳齿刺入处开始结晶化,琥珀色的脉络顺着他枯瘦的手臂蔓延!
"界律·噬返!"
江暮低吼出这句完全陌生的咒文,后颈疤痕处的黑血突然逆流,全部灌入槐骨梳!梳背上的人脸表情痛苦,却带着决绝——
这是以自身为媒介,反向吞噬院长的力量!
陈玄礼的独眼瞪大:"你怎么会……这是林医生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结晶化已经蔓延到胸口,院长的身体如同被琥珀包裹的昆虫,凝固在镜面之间。
整个镜廊开始崩塌!
两人在彻底坍塌前冲出通道,回到焚化间。第三焚化炉的门大敞着,里面不再是螺旋阶梯,而是一堆普通的灰烬。
江暮瘫坐在地,后颈的疤痕已经愈合,只留下梳齿形状的淡痕。怀表彻底停转,表面凝固在00:00:00。
"你刚才……"林见阳喘息着,"怎么会念出那个咒文?"
江暮的眼神迷茫:"不知道……好像有另一个人的记忆在我脑子里……"
林见阳的右眼突然自动调焦,视线穿透江暮的皮肤,看到他脊椎上有一串细小的螺旋符文——与界碑上的如出一辙!
"你不是被随机选中的祭品,"林见阳声音发颤,"你本身就是蚀影会创造的'容器'!"
话音未落,焚化间的地面突然裂开!一双巨大的鬼手破土而出,每根手指都由无数铜钱拼接而成,掌心赫然镶嵌着陈玄礼的独眼!
"愚蠢……"鬼手发出院长的声音,"你们只是延缓了必然……"
林见阳的右眼符文暴闪,不受控制地念出咒文:
"界律·显真!"
金光从眼中迸射,照在鬼手上,铜钱纷纷脱落,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
七个孩童的骸骨,每具心口都插着一枚铜钱!
鬼手在金光中瓦解,陈玄礼的独眼滚落在地,瞳孔逐渐涣散。
"原来如此……"院长的声音越来越弱,"林医生当年分割了'它'的力量……一半藏在你的眼睛里……另一半……"
他的独眼突然转向江暮:"……藏在第七个祭品的魂魄里……"
随着最后一丝生息消散,整个焚化间恢复死寂。
林见阳捡起那枚独眼,触到的瞬间,右眼的晶体突然与眼球融合,疼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清明。他看向江暮,发现对方的瞳孔偶尔会闪过和自己右眼一样的符文。
"父亲把界碑的力量一分为二,"林见阳恍然大悟,"我的眼睛是钥匙,而你是锁。"
江暮摸着自己后颈的梳痕:"所以怀表倒计时结束,我没有死,反而……"
"反而觉醒了另一半力量。"林见阳看向手中的槐骨梳,梳背上的人脸已经消失,变成光滑的镜面。
镜中映出的不是他们现在的样子,而是两个七岁孩童——一个右眼缠着纱布,一个后颈烙着螺旋印记——手拉着手站在燃烧的医院前。
二十年前的双生之魂,如今终于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