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发出的那一刻,像一块巨石投进深潭,连个回音都没有。
亢奋的肾上腺素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为磨人的、死寂的等待。
时间不再是钟表上的数字,而是一种粘稠的、有重量的物质,缓慢地灌满了整个练习室。
“这都多久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
刘耀文烦躁地在练习室来回踱步,像一头精力无处发泄的困兽,木质地板被他踩得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第十七次抓起手机,解锁,刷新,然后又重重扔回沙发。
“会不会……根本没人看那个邮箱?”他终于憋不住,丧气地开口,“那种公益基金会的邮箱,一天几百封垃圾邮件,我们的说不定直接被当病毒处理了。”
“或者人家看了,觉得我们是想炒作想疯了的神经病。”
“又或者……”
“你再‘或者’,我就把你那两条腿绑椅子上。”
丁程鑫的声音从沙发角落传来,他一直闭着眼,但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同样不平静的内心。
刘耀文的后半句话卡死在喉咙里。
丁程鑫睁开眼,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
“过来,坐下。”
刘耀文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挪过去,一屁股陷进沙发里,两条腿却依然像装了马达一样高速抖动。
丁程鑫伸出手,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重重按在他的膝盖上。
“别抖。”
“……我紧张。”刘耀文的声音闷闷的。
“我知道。”丁程鑫收回手,重新闭上眼,“紧张就憋着。”
练习室里,泾渭分明。
丁程鑫和刘耀文是“焦躁与镇压”区。
另一边的地板上,贺峻霖和严浩翔是“技术研讨”区。
贺峻霖已经把他那份名为“对手的墓志铭”的音频分析报告,润色到了第三版,甚至丧心病狂地用不同颜色的高光标注出每一处拼接破绽。
“你看这里,”贺峻霖指着屏幕,语气带着一丝猫捉老鼠的愉悦,“这个断点,处理得比我妈用美图秀秀磨皮的痕迹还明显。我严重怀疑,对方是不是把做PPT的实习生抓来干这活儿了。”
严浩翔靠着墙,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但他反复拖动声波图的手指,和他时不时瞥向林念的视线,还是泄露了他同样紧绷的心绪。
而马嘉祺和林念,则构成了整个风暴中心的绝对“静默区”。
马嘉祺靠在桌沿,姿态看似放松,但只有离他最近的林念能感觉到,他看似随意的站姿下,每一块肌肉都蓄着力,像一张拉满却引而不发的弓。
林念自己,则已经把那封邮件在脑子里逐字逐句地检查了八百遍。
那个切入点是否太过刻意?
用词会不会显得卖弄?
万一……那个访谈是十年前的,周夫人的喜好早就变了呢?
为什么要附上Demo?万一他们不喜欢这首歌,岂不是递刀上门,雪上加霜?
她越想,指尖越凉,仿佛亲手把团队推到了一个更危险的悬崖边。
一只手伸过来,将一杯温水轻轻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
林念抬起头,对上马嘉祺的眼睛。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眼神示意她喝水。
那眼神很静,并不试图安慰,却有一种能强行摁下所有纷乱思绪的重量。
林念捧起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让她过速的心跳,奇异地平复了一些。
她忽然明白。
马嘉祺的冷静,不是因为他有十足的把握。
而是在用行动告诉她——
计划,我们共同制定。邮件,是你发出。无论结果如何,天塌下来,我们一起顶。
这是一种无声的担当,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就在这时——
叮咚——
一声极其清脆的、微博特别关注的提示音,撕裂了练习室里令人窒息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