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慕捏着那只木匣回了府,刚踏进院门就把自己摔进软榻里。青禾端来的酸梅汤她喝了两口就推到一边,盯着帐顶的缠枝莲纹发呆。
袖袋里的木匣硌得慌,她掏出来往妆台上一放,银簪在匣子里轻轻晃了晃。明明是该拍手称快的事——至少厌恶值没跌成负数,可心里那点别扭劲儿,比昨天厌恶值归零的时候还甚。
“系统,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季思慕戳着妆台上的胭脂盒,“送支破簪子回来,搞得我像欠了他似的。”
【目标人物行为符合基本社交礼仪。】系统的机械音依旧平稳,【检测到宿主当前情绪波动异常,建议调整心态。】
“我心态好得很!”季思慕猛地坐起来,抓起那支银簪往发间一插,对着镜子挑眉,“不就是送支簪子?我还回去就是了,顺便再给他添点堵。”
她翻箱倒柜找出支金步摇,簪头缀着的红宝石晃得人眼晕,走一步能响三下。青禾看得直咋舌:“小姐,这可是侯爷去年赏的,您平时都舍不得戴……”
“舍不得也得戴。”季思慕对着镜子左右打量,满意地勾唇,“要的就是这股子俗气,保管能把萧逸轩那冰块脸冻得更硬。”
这次去烟雨巷,门倒是开得快。黑衣护卫见了她,眼神里多了几分无奈,却没再拦着,只朝院里努了努嘴。
萧逸轩正在廊下看图纸,素白的宣纸上画着些奇奇怪怪的齿轮,手边还堆着几块锈迹斑斑的铁器。听见脚步声,他头也没抬,声音淡得像水:“又来做什么?”
“来还东西啊。”季思慕故意把金步摇晃得叮当作响,几步走到他面前,将那只木匣往桌上一放,“萧公子的东西,还是自己收着好,我这俗人可配不上。”
她特意加重了“俗人”二字,眼角余光却瞥见他画的图纸——看着竟有点像现代的水车?
萧逸轩终于抬了眼,目光先落在她发间的金步摇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随即转向那只木匣,指尖在图纸上顿了顿:“我的东西?”
“不然呢?”季思慕抱起胳膊,努力摆出骄纵的样子,“难不成萧公子还想送我定情信物?可惜啊,我眼光高得很,这种破银簪……”
话没说完,就见萧逸轩拿起那支银簪,指尖摩挲着簪头的兰草纹,忽然轻笑了声。那笑声很轻,像冰棱落进温水里,带着点说不出的意味。
“季小姐怕是误会了。”他抬眸看她,眸子里竟藏着点浅淡的笑意,“这簪子是前院老管家孙女的,昨天在祈福庙捡到,托我代为归还。想来是季小姐看错了。”
季思慕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老管家的孙女?
她看着那支银簪,分明就是原主戴了多年的旧物,怎么就成了别人的?
“你……”季思慕一时语塞,脸颊腾地烧了起来,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热水。难怪他昨天会注意到簪子松了,难怪今天送回来得这么坦然——根本就是自己想多了!
萧逸轩将银簪放回木匣,推回她面前,目光落在她发间的金步摇上,语气平淡:“倒是季小姐这簪子,看着沉甸甸的,不嫌累得慌?”
“要你管!”季思慕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伸手就要拔步摇,指尖却不小心带倒了桌上的铁器。“哐当”一声,锈铁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铁屑擦过她的手背。
“嘶——”季思慕疼得缩回手,手背已经红了一片。
萧逸轩的动作比她还快,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小瓷瓶,几步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腕。他的指尖微凉,带着点铁器的冷意,触在皮肤上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别动。”他低斥一声,倒出点透明的药膏抹在她手背上。药膏清清凉凉的,瞬间压下了灼痛感。
季思慕僵在原地,看着他垂眸专注的样子。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竟让他那双总是覆着冰的眸子,显得格外柔和。
金步摇还在叮当地响,却像是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她能听见的,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他指尖偶尔擦过皮肤的轻响。
【系统警报!肢体接触超过五分钟!目标人物情绪稳定,好感度……正在微量上升!】
系统的尖叫让季思慕猛地回神,她用力抽回手,手背的红痕被药膏盖得严严实实,却像是有团火顺着那处烧到了心口。
“谁、谁要你多管闲事!”她后退两步,差点被裙摆绊倒,“我手疼不疼关你屁事!”
话一出口就悔了——这语气哪里是刷厌恶值,分明是恼羞成怒。
萧逸轩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眸色深了深,将瓷瓶放在桌上:“药膏效果不错,记得按时抹。”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图纸,重新铺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声音里的温度,比初见时暖了些许:“还有事?”
季思慕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药膏,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堵。她抓过桌上的木匣,几乎是落荒而逃:“没事了!谁乐意看你这破院子!”
跑出老远,还能听见自己发间的金步摇在叮当作响,像是在嘲笑她的狼狈。
直到拐进东大街,季思慕才扶着墙喘气,手背上的清凉感还在,心里那点别扭劲儿却变成了更复杂的东西。
“系统,好感度……涨了多少?”她声音有点发虚。
【……3点。】
季思慕闭了闭眼,差点没站稳。折腾了半天,厌恶值没拉回来,反倒涨了好感度?
她看着手背上那片清凉的药膏,忽然想起刚才他专注抹药的样子,喉间莫名发紧。
“完了完了。”季思慕捂着脸哀嚎,“这反派……我好像真的招架不住了啊。”
风吹过街角的幡旗,带着点桂花的甜香。发间的金步摇还在响,可不知怎的,季思慕忽然觉得,还是那支素净的银簪,戴着更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