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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榻藏秘

星烬天元

潼水关大捷的捷报传回京城,朝野震动。林静渊率军凯旋那日,朱雀大街上人头攒动,百姓争相一睹女帝风采。

林静渊骑在乌云踏雪上,玄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她不时向道旁百姓点头致意,目光却频频扫向身后的马车——宁殊因伤势未愈,不得不乘车而行。

"陛下,赵丞相率百官在午门迎驾。"亲卫统领策马上前禀报。

林静渊唇角微勾:"朕倒要看看,他今日如何表演。"

午门前,赵明德果然领着文武百官跪迎,神情恭敬得挑不出一丝错处。林静渊下马受礼,故意在赵明德面前驻足。

"丞相辛苦了。"她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周围人都能听见,"朕不在的这些日子,朝中可有异动?"

赵明德额头触地:"老臣谨遵陛下旨意,日夜操持政务,不敢有丝毫懈怠。"

"是么?"林静渊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笺,在赵明德眼前晃了晃,"那丞相可认得这个?"

赵明德抬头瞥了一眼,瞬间面如土色。那正是宁殊从南疆军中带回的密函,上面他的私人印鉴清晰可见。

"陛下明鉴!这...这必是有人伪造..."

林静渊冷笑一声,将信笺收回:"此事容后再议。众卿平身吧。"

她大步走向銮驾,余光瞥见赵明德踉跄了一下,被身旁官员扶住才没跌倒。

回宫后,林静渊顾不上梳洗更衣,径直去了紫宸殿偏厅——宁殊被临时安置在那里养伤。

"陛下。"御医见她进来,慌忙跪拜,"国师大人伤势已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

"国师大人似乎过度使用了占卜之术,元气大伤,需要长期调养。"

林静渊皱眉:"他何时能醒?"

"这个...老臣不敢断言。"

林静渊挥手屏退众人,独自走到床前。宁殊躺在锦被中,面色苍白如纸,唯有睫毛在脸上投下两道阴影。他呼吸很轻,银发散在枕上,像一捧雪。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指尖在即将触及他脸颊时停住了。这是做什么?她贵为天子,何曾亲自探望过臣子?更别说还差点...

"陛下..."宁殊突然睁开眼,声音虚弱得如同叹息。

林静渊迅速收回手,背在身后:"国师醒了?"

宁殊试图起身行礼,被她按回枕上:"免了。"她转身倒了杯温水,"喝点水。"

宁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顺从地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珠顺着他的唇角滑下,林静渊鬼使神差地伸手抹去,两人同时僵住。

"臣...自己来就好。"宁殊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像一片雪花落在皮肤上,转瞬即逝的凉意。

林静渊清了清嗓子:"南疆已派使者求和,朕命他们割让三城,赔偿黄金万两。"

"赵明德..."

"朕暂时没动他。"林静渊冷笑,"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宁殊微微点头,却又突然咳嗽起来,一抹血色染上唇角。林静渊心头一紧,下意识扶住他的肩膀:"别急着想这些,先养好伤。"

宁殊抬眼,异色双眸因虚弱而显得格外清澈:"陛下亲自来看臣,已是逾矩..."

"朕乐意。"林静渊打断他,"你为救朕而伤,朕岂能不管?"

宁殊唇角微扬:"臣是为破南疆祭坛而伤,与陛下无关。"

"强词夺理。"林静渊轻哼,却掩不住眼中的关切,"你这居所太过简陋,朕命人收拾了清晏殿,明日搬过去。"

清晏殿是离紫宸宫最近的宫室,历来是帝王最宠信的臣子居所。宁殊一怔:"这不合规矩..."

"朕的话就是规矩。"林静渊起身,"好好休息,朕晚些再来。"

走出偏厅,林静渊长舒一口气。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挂念一个臣子的安危,只知道看到宁殊虚弱的样子,胸口就像压了块石头。

"陛下。"青岚匆匆走来,"太后娘娘请您过去用膳。"

慈宁宫内,檀香缭绕。太后冯氏正在佛前诵经,见林静渊进来,慈爱地招手:"渊儿,来。"

林静渊行礼后坐下。太后已年过五旬,但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她亲手给林静渊盛了碗莲子羹:"出征辛苦,都瘦了。"

"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忧了。"

太后轻叹:"你父皇若在天有灵,见你将大周治理得这般好,定会欣慰。"她话锋一转,"只是...朝中近来多有议论,说你已到婚龄..."

林静渊筷子一顿:"儿臣刚登基不久,应以国事为重。"

"正因新朝初立,才更需要稳固。"太后意味深长,"镇北王世子英武不凡,安国公家的公子才学过人,都是不错的人选。"

林静渊胸口莫名发闷:"儿臣会考虑。"

"对了,"太后状似无意地问,"听闻国师宁殊此次立了大功?"

"若非国师,儿臣未必能全身而退。"

太后拨动佛珠:"这宁殊...来历颇为神秘。先帝在时突然出现,直接接任国师之位,连宗正寺都没有他的谱牒记录。"

林静渊眯起眼:"母后想说什么?"

"只是提醒你,莫要太过信任来历不明之人。"太后拍拍她的手,"尤其...当你开始对他产生超出君臣之谊的感情时。"

林静渊心头一跳:"儿臣不明白母后的意思。"

太后但笑不语,转而说起其他闲话。但这番对话已在林静渊心中投下阴影——她对宁殊,究竟抱着怎样的感情?

三日后,宁殊搬入清晏殿。林静渊亲自去查看布置,发现他带的东西少得可怜——几件素色衣衫,一些书籍,还有一个小木匣。

趁宁殊不注意,她好奇地打开木匣,随即怔住。里面是一块褪色的红绳结,一枚孩童戴的银铃铛,还有半块烧焦的玉佩——那纹路与她腰间佩戴的另一半严丝合缝。

这是...十年前那场大火中的信物!

"陛下?"宁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静渊转身,举起那半块玉佩:"你一直留着?"

宁殊沉默片刻,轻声道:"臣...从未忘记那个勇敢的小姑娘。"

心跳如鼓,林静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当年她被围困火场,是一个银发少年冒死相救。她将随身玉佩掰成两半,赠予对方作为信物,却不知救命恩人姓甚名谁。直到看见宁殊手腕上的疤痕...

"为什么不早说?"

宁殊垂眸:"臣入宫时,陛下已是公主。君臣有别,往事...不必再提。"

林静渊上前一步,两人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她想质问,想责怪,最终却只是轻轻握住宁殊的手:"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

宁殊睫毛微颤,没有抽回手。

这一刻,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悄然改变。

次日早朝,林静渊当庭褒奖宁殊战功,赐金百两,锦缎五十匹。赵明德一党面色阴沉,却不敢多言。

退朝后,林静渊留下几位重臣商议南疆和谈细节。宁殊作为国师自然在列,他身体尚未痊愈,偶尔轻咳几声,引得林静渊频频侧目。

"陛下,"赵明德突然开口,"老臣以为,国师大人既身体不适,不如先回去休息?军政大事,还是交由我们这些老臣..."

"丞相多虑了。"林静渊冷声打断,"国师之才,朕最清楚不过。"

宁殊平静地补充:"南疆巫术诡谲,若无精通此道者参与和谈,恐有疏漏。"

赵明德被噎得无言以对。会议结束后,林静渊故意与宁殊并肩而行,引得宫人们纷纷侧目。

"陛下不必如此。"宁殊低声道,"臣不在乎这些虚名。"

"朕在乎。"林静渊目视前方,"有些人该知道,谁才是朕信任的人。"

宁殊脚步微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转眼半月过去,宁殊伤势渐愈。这日林静渊召他入御书房,商讨一桩贪腐案。

"河间府知府贪墨赈灾银两,证据确凿。"林静渊将奏折推给他看,"但此人坚称是奉了户部侍郎之命。"

宁殊快速浏览奏折:"可派人查过户部侍郎?"

"查无实据。"林静渊冷笑,"但朕不信一个四品知府有胆量独吞二十万两白银。"

"臣有一计。"宁殊轻声道,"不如..."

两人低声商议,不知不觉越靠越近。当宁殊的气息拂过林静渊耳际时,她突然意识到这个距离有多暧昧,耳根顿时发热。

"就依国师所言。"她迅速拉开距离,掩饰性地端起茶盏。

三日后公审,林静渊亲自坐镇。那知府起初还嘴硬,但当宁殊出示一份神秘的账本后,顿时面如死灰,当场供出了户部侍郎。更令人意外的是,账本上还有几笔指向赵明德的记录。

"陛下!"赵明德扑通跪下,"老臣冤枉啊!这必是有人栽赃!"

林静渊冷冷注视他:"丞相急什么?朕又没说是你。"

朝堂上一片寂静。林静渊与宁殊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没有继续深究。有些网,要慢慢收。

退朝后,林静渊在御花园偶遇正在赏梅的宁殊。冬日暖阳下,他白衣胜雪,银发用一根素带松松束着,美得不像凡尘中人。

"国师好雅兴。"

宁殊回身行礼:"陛下。"

两人并肩漫步梅林,偶尔衣袖相触,又迅速分开。林静渊想起太后的话,心中烦闷:"母后又催朕立皇夫了。"

宁殊脚步不停:"陛下确实该考虑了。"

"你也这么认为?"林静渊猛地转身,"你觉得朕该选谁?镇北王世子?安国公公子?"

宁殊神色平静:"陛下圣明,自有决断。"

"如果..."林静渊逼近一步,"朕想听你的意见呢?"

宁殊抬眼看她,异瞳中情绪翻涌,最终归于沉寂:"臣...不敢妄议。"

不敢,不是没有。林静渊听出了弦外之音,心中既喜又恼。喜的是他或许也在意,恼的是他始终克制守礼。

"宁殊。"她直呼其名,"十年前你救我时,可没这么畏首畏尾。"

宁殊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那时你还不是女帝。"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林静渊头上。是啊,她是君,他是臣。这道鸿沟,或许永远无法跨越。

"陛下!"青岚匆匆跑来,打破两人之间凝重的气氛,"南疆使者团到了,正在宫门外求见!"

林静渊收敛情绪:"宣他们明日早朝觐见。"她转向宁殊,"国师随朕一起。"

宁殊躬身应是。当林静渊转身离去时,他没有看见女帝眼中闪过的决然光芒。

有些界限,或许就该由帝王来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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