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京城火光冲天。
林静渊站在紫宸宫殿前,望着四面腾起的浓烟。赵明德的党羽同时发动了攻击——北门守将倒戈,南营士兵哗变,东市粮仓起火。最糟的是,程勇率领的援军被假传圣旨调去了城外。
"陛下,叛军已攻破玄武门!"禁军统领满身是血地跑来,"请陛下移驾密道!"
林静渊握紧佩剑:"国师何在?"
"还在清晏殿,御医说...怕是撑不过今日..."
林静渊胸口如遭重击。她看了眼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咬牙道:"分兵两路,一队护送太后和宫眷从密道离开,一队随朕去清晏殿!"
"陛下!太危险了!"
"这是圣旨!"
林静渊带着二十名精锐禁军冲向清晏殿。沿途不断有叛军拦截,等她杀到殿前时,身边只剩七八人。清晏殿大门洞开,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有御医,有侍女,也有刺客。
"宁殊!"林静渊冲进内室,心瞬间沉到谷底——床榻空空如也,只有一滩未干的血迹。
身后传来利刃破空声,她本能地侧身闪避,一柄长刀擦着脸颊划过。五名黑衣刺客从梁上跃下,刀光如网。林静渊挥剑格挡,但寡不敌众,很快左臂就挂了彩。
就在她即将不支时,一道白影如鬼魅般从殿外掠入,银光闪过,两名刺客喉间喷血倒地。来人转身,银发染血,灰眸如电——正是宁殊!
"你怎么..."林静渊又惊又喜。
宁殊没有回答,手持一柄软剑,剑招凌厉如虹。尽管脸色苍白如纸,动作却快得惊人,眨眼间又解决两名刺客。最后一名刺客见势不妙,转身就逃,被宁殊掷出的长剑贯穿后心。
"走。"宁殊拔出剑,声音嘶哑,"叛军主力马上就到。"
林静渊这才注意到他胸前的绷带已被血浸透,右腿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这样的伤势,常人早就昏迷不醒,他是如何支撑到现在的?
"你的眼睛..."
"暂时能看见了。"宁殊扯下染血的白绫,"回光返照而已。"
这句话让林静渊心头一颤。但形势危急,不容多问。两人背靠背杀出清晏殿,向紫宸宫方向撤退。沿途叛军越来越多,宁殊的剑法精妙绝伦,竟为林静渊挡下大部分攻击。
"你何时学的剑?"林静渊喘着气问。
"在钦天监...偷偷学的。"宁殊咳出一口血,"为了...保护陛下..."
转过一道宫墙,他们被三十多名叛军堵住了去路。宁殊将林静渊护在身后,剑尖滴血:"陛下先走,臣断后。"
"朕不会丢下你!"
宁殊突然笑了,那笑容在血污的脸上格外明亮:"十年前大火中...您也是这么说的。"
叛军一拥而上。宁殊的剑舞成一片银光,林静渊也杀红了眼。两人配合默契,竟一时挡住了围攻。但宁殊的体力明显不支,动作越来越慢。
"援军到了!"
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和喊杀声。林静渊精神一振——是程勇的部队!叛军阵脚大乱,开始溃退。就在此时,一支冷箭从暗处射来,直取林静渊心口!
宁殊纵身一扑。
"噗"的一声,箭矢深深扎入他的后背。林静渊接住他下滑的身体,眼睁睁看着一抹黑色从伤口迅速蔓延——箭上淬了剧毒!
"宁殊!"她声音都变了调。
宁殊在她怀中剧烈抽搐,嘴角溢出黑血。林静渊手忙脚乱地撕开他后背的衣衫,只见那黑色毒素已蔓延至半个背部,所过之处血管凸起,触目惊心。
"坚持住...御医马上就到..."她声音发抖,眼泪砸在宁殊脸上。
宁殊艰难地抬手,抚去她的泪水:"陛下...别哭..."
程勇带兵赶到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女帝跪在血泊中,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国师,泪如雨下。周围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叛军尸体,每一具的致命伤都在咽喉或心口,精准得可怕。
"陛下..."老将军轻声唤道。
林静渊抬头,眼中杀意未退:"赵明德呢?"
"已经拿下,关在天牢。"
"好。"林静渊抱起宁殊——他轻得像个孩子,"传朕口谕:凡参与叛乱者,诛九族!"
紫宸宫内,御医们跪了一地。为首的院使战战兢兢:"陛下,国师所中之毒乃'凤凰泣',与先帝当年...老臣无能..."
林静渊捏碎了手中的玉杯:"所以呢?"
"除非...能找到当年下毒之人,取得解药..."
"滚出去!"
待众人退下,林静渊回到床前。宁殊呼吸微弱,皮肤下的黑色脉络已蔓延到颈部。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发现掌心冰凉。
"朕命令你不准死..."她将脸贴在他手背上,"你不是说...生死相随吗?你若死了,朕怎么办..."
一滴泪落在宁殊脸上。奇迹般地,他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异瞳此刻黯淡无光,却依然努力聚焦在林静渊脸上。
"陛下..."他气若游丝,"臣...有话说..."
林静渊凑近他唇边:"朕听着。"
"先帝...不是被南疆毒杀的..."宁殊每说一个字都像用尽全力,"是赵明德...与太后..."
林静渊浑身一震:"什么?"
"太后...不是您生母..."宁殊艰难地呼吸着,"您的生母...是婉娘...我们...是孪生兄妹..."
这句话如同一道霹雳。林静渊脑中嗡嗡作响,无数碎片突然拼凑起来——为何太后对她总是若即若离,为何先帝临终前看她的眼神充满愧疚,为何她与宁殊的火焰纹印记如此相似...
"不可能..."她喃喃道,"若是如此,父皇怎会..."
"他不知道..."宁殊咳出一口黑血,"婉娘生下我们后...太后派人抢走了您...告诉先帝只生了一个女儿...婉娘带着我逃亡...后来那场大火..."
林静渊心如刀绞。她终于明白为何宁殊总说"是陛下先救了臣"——当年婉娘带着宁殊入宫寻女,却被太后设计陷害。是她,年幼的林静渊,无意中将困在火中的宁殊拉出了险境。
"所以...我们不是..."
"不是兄妹..."宁殊微微摇头,"太后...骗了所有人...她恨婉娘...也恨先帝...更恨您..."
林静渊紧紧抱住他:"别说了...留着力气..."
"陛下..."宁殊的手突然抓紧她的衣袖,"臣...一直..."
话未说完,他的手垂了下去。林静渊惊恐地探他鼻息——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但已陷入深度昏迷。
"来人!备马!"
天牢最深处,赵明德被铁链锁在墙上。见林静渊进来,他竟还笑得出来:"陛下是来赐老臣毒酒的?"
林静渊一剑削掉他半边耳朵:"解药。"
赵明德惨叫一声,随即狞笑:"没有解药!'凤凰泣'无解!先帝当年不也..."
"朕知道是你下的毒。"林静渊剑尖抵住他喉咙,"太后已经招了。交出解药,朕给你个痛快。"
赵明德面如死灰:"她...怎么会..."
"因为朕告诉她,你会把一切推到她头上。"林静渊冷笑,"现在,解药。"
赵明德沉默片刻,突然大笑:"就算有解药又如何?国师宁殊是逆贼之子,与陛下有血缘之亲,你们..."
林静渊一剑刺入他肩膀:"我们不是兄妹。太后当年抢走朕,谎称朕是她所生。宁殊与朕,毫无血缘关系。"
赵明德瞪大眼睛:"不可能..."
"解药。"林静渊转动剑柄,"最后一次机会。"
赵明德终于崩溃:"在...在我府上密室...白玉瓶..."
一炷香后,解药送到紫宸宫。林静渊亲自喂宁殊服下,然后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三天三夜,她不曾合眼,直到宁殊的呼吸终于平稳,皮肤下的黑色渐渐褪去。
第四日清晨,宁殊睁开了眼睛。林静渊正靠在他床边浅眠,感觉到动静立即惊醒。
"陛下..."宁殊声音虚弱,但眼神清明,"您...一直在这里?"
林静渊眼圈发红:"朕怕一闭眼,你就没了。"
宁殊轻轻握住她的手:"臣答应过...生死相随..."
林静渊再也忍不住,俯身吻住了他苍白的唇。宁殊怔了一瞬,随即回应了这个吻。当他抬手抚上她的脸庞时,林静渊尝到了咸涩的泪水——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朕命令你,"分开后,林静渊抵着他的额头,"从今以后,不许再瞒着朕任何事。"
宁殊微笑:"遵旨。"
一个月后,叛乱彻底平定。赵明德被凌迟处死,太后被软禁在冷宫。林静渊当朝公布了宁殊的真实身份——先帝与婉娘之子,同时澄清了所谓的"乱伦"谣言。
"国师宁殊,忠勇无双,朕欲立为皇夫。"她环视群臣,"有异议者,现在可以提出。"
朝堂上一片寂静。最终老将军程勇第一个跪下:"老臣恭贺陛下!"
有他带头,众臣纷纷跪拜。林静渊知道,他们并非全都心服口服,但宁殊在平叛中的表现,以及她铁血镇压赵党的手段,已经让所有人明白——这位女帝的决定,不容置疑。
立后大典定在三月后。这期间,宁殊的伤势逐渐好转,但过度使用禁术的后遗症让他元气大伤,需要长期调养。林静渊常常放下政务,亲自监督他吃药。
"苦..."宁殊皱眉推开药碗。
林静渊挑眉:"堂堂国师,怕苦?"
"臣现在是皇夫,"宁殊狡黠地眨眨眼,"有特权撒娇。"
林静渊大笑,随即含了一口药,俯身渡入他口中。宁殊耳根通红,却乖乖咽了下去。
"这样还苦吗?"她低声问。
宁殊眸色转深,一把拉过她,加深了这个吻。
立后大典当日,阳光明媚。林静渊一袭金色龙袍,宁殊着银色凤袍,两人在太庙前行三跪九叩之礼。当宁殊为林静渊戴上象征皇后身份的凤冠时,他轻声道:"陛下可还记得,臣说过您先救了臣?"
林静渊点头。
"不止是那场大火。"宁殊眼中满是柔情,"在臣最黑暗的日子里,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记得'林昭'的存在...就是最大的救赎。"
林静渊握住他的手:"从今往后,朕会一直记得。"
典礼结束后,两人携手登上城楼,接受万民朝贺。阳光下,林静渊腰间的火焰纹玉佩与宁殊腕上的疤痕交相辉映,如同两簇永不熄灭的火焰。
后来,史书记载:女帝林静渊与皇夫宁殊共治二十载,开创"天元盛世"。帝后情深,常并肩理政,夜则同寝,形影不离。宁殊先逝,女帝三日不朝,后追封"文昭武烈皇帝",合葬昭陵。
陵墓石碑上刻着两人共同拟定的墓志铭:
"此处长眠着两个相爱的灵魂,他们曾是帝王与国师,也曾是彼此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