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钟仁

2019年10月的首尔奥林匹克体操竞技场后台，空气里混杂着发胶、汗水和玫瑰的味道。林砚之蹲在道具箱旁整理散落的应援灯牌，指尖刚触到冰凉的塑料外壳，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带起的风扰了动作。

“让一下。”

低沉的嗓音带着刚结束舞台表演的沙哑，林砚之抬头时正好撞上对方的视线。金钟仁的发梢还滴着汗，黑色舞台妆晕开一点在眼下，被顶灯照出细碎的光泽。他身上那件银灰色亮片外套还没换下，肩线笔挺得像精心丈量过，手里攥着半瓶矿泉水，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

林砚之慌忙往旁边挪了挪，膝盖撞到箱子角也没敢作声。作为临时抽调来的后台助理，她早就被反复叮嘱过要离艺人三米远。可金钟仁却在她面前停住脚步，目光落在她脚边那个摔变形的灯牌上——那是印着他头像的灯牌，右眼角的泪痣被摔得模糊不清。

“这个还能用吗？”他问。

林砚之愣了愣才摇头：“没事，我再找备用的。”她伸手去捡，手指却先一步被他握住。男人掌心的温度很高，带着常年练舞磨出的薄茧，触到皮肤时像电流窜过。

“小心划破手。”金钟仁把灯牌捡起来，指尖摩挲过变形的边缘，“扔了吧，待会儿让staff补新的。”他说话时呼吸里带着淡淡的薄荷味，视线扫过她胸前的工作证，“林砚之？”

“是。”她紧张得指尖蜷缩，看见他嘴角勾了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只是肌肉自然的牵动。

这时有人喊他去接受采访，金钟仁把灯牌递给旁边的staff，临走前又看了她一眼：“别蹲在这儿，容易被撞到。”

林砚之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银灰色外套在人群里格外显眼。直到同事拍她肩膀才回过神：“发什么呆？那是Kai啊，刚才居然跟你说话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窗外突然传来粉丝的尖叫，她知道，那是属于他的荣光时刻。而她的世界，只是这荣光背后毫不起眼的阴影。

收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林砚之抱着整理好的道具往出口走，远远看见金钟仁站在路灯下打电话。秋夜的风掀起他的黑色卫衣帽子，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偶尔皱下眉，像是在应付棘手的事情。

林砚之想绕路走，却被他恰好转头看见。“林砚之。”他挂了电话喊她，手里拎着一个纸袋递过来，“刚才看你没吃晚饭，这个拿着。”

纸袋里是温热的三明治和牛奶，还带着便利店的暖气。林砚之推辞的话刚到嘴边，就听见他说：“别拒绝，不然下次staff该说我欺负新人了。”他语气轻松，眼角的泪痣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

她抱着纸袋站在原地，看着他坐进保姆车。车窗缓缓升起时，她好像看见他对着手机叹了口气，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着什么。

回到出租屋时，三明治还是温的。林砚之打开手机刷新闻，首页突然弹出“金钟仁 机场玫红色大衣”的词条，点进去全是刺眼的谩骂。她想起刚才他打电话时凝重的神情，突然觉得手里的三明治变得有些沉重。

那天晚上，她对着手机里他的舞台视频看了很久。视频里的他在聚光灯下跳着《Obsession》，动作干净利落，爆发力惊人，每一个wave都精准卡在鼓点上。可她总想起后台那个递她三明治的男人，想起他指尖的薄茧，想起他藏在轻松语气下的疲惫。

凌晨三点，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工作群消息：“明天上午十点，EXO演唱会复盘会，全体staff务必到场。”林砚之盯着屏幕，鬼使神差地保存了一张他舞台谢幕的照片。照片里的他鞠躬时发丝垂落，正好遮住了眼下的疲惫。

她不知道，这场看似偶然的相遇，会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往后的岁月里，荡开无数疼痛的涟漪。而那时的她，还天真地以为，能靠近这束光是命运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