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竹篱,在青石板上洒下细碎的光斑。范闲靠在竹榻上,手里转着李承泽刚绣好的桃花帕子,帕角的丝线在风里轻轻颤动。“这针脚比宫里绣娘的还细,”他把帕子凑近鼻尖,闻到淡淡的檀香混着桃花香,“下次给我绣个莲花的?配我的莲子粥正好。”
李承泽正往陶罐里撒新晒的桃花蕊,闻言指尖顿了顿,竹片上的花瓣簌簌落在曲块上。“绣莲花要染青碧色的线,”他声音轻缓,像春风拂过竹梢,“后山的靛蓝草刚冒芽,等晒好了才能染色。”张妈端着晾好的茶饼走进来,竹篮里的茶饼印着桃花纹,水汽在阳光下凝成细小的水珠:“公子去年染的碧色丝线还剩些,在樟木箱最底下呢。”
范闲立刻跳起来:“我去翻!”他跑到屋角的樟木箱前,刚掀开盖子就被一股清苦的木香裹住,箱底整齐叠着各色丝线,其中一卷碧色的线轴上还缠着半朵干桃花。李承泽跟过来时,正看见他举着线轴转身,阳光恰好落在他发梢,把几缕碎发染成浅金。“小心扎手,”李承泽伸手拂去他肩上的线头,指尖擦过颈侧时,两人都顿了顿。
院外传来卖花人的吆喝声,范闲扒着竹篱往外看,见竹篮里堆着刚开的杏花,粉白的花瓣沾着露水。“买些回来插瓶?”他回头问,却发现李承泽正盯着他刚才翻乱的丝线,指尖在一卷银线上轻轻摩挲。“等桃花再开些,”李承泽低声道,“院里的桃树该开花了。”范闲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院角,光秃秃的枝桠上果然鼓起了小小的花苞。
张妈端来刚蒸好的米糕,上面撒着桃花碎。“用去年的桃花酱拌的,”她笑着递过筷子,“公子说范公子爱吃甜的。”范闲咬了一大口,米糕的软糯混着花香在舌尖化开,甜意顺着喉咙暖到胃里。他看见李承泽碗里的米糕没动,便夹了一块递过去:“尝尝?比你的桃花酒甜。”李承泽低头咬住筷子,耳尖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
午后的风渐渐暖了,范闲躺在竹榻上晒太阳,看李承泽坐在石桌边绣帕子。银针在布上翻飞,很快绣出半朵桃花,粉白的花瓣边缘还沾着细小的金线。“绣完给我当书签?”范闲迷迷糊糊地说,阳光暖得让人犯困。李承泽没应声,只是把帕子往他这边挪了挪,风掀起帕角,露出背面绣着的细小莲纹,针脚比正面的桃花更细密些。
范闲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李承泽的外袍,衣料上有淡淡的檀香。石桌上的青瓷碗里,莲子粥还温着,旁边放着块新蒸的米糕,上面用桃花酱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莲花。院角的桃树梢头,那枚嫩芽已经舒展成小小的叶片,在风里轻轻摇晃。远处的鸟鸣混着卖花人的吆喝,还有李承泽翻动酒曲的轻响,把这个春天的午后,酿得像罐刚封坛的桃花酒,满是甜丝丝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