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闹闹

竹棚外的雪水渐渐歇了滴答，阳光透过竹隙洒在地面，融雪汇成的水洼里映着浮动的云影。暗影兽趴在暖手炉套上打盹，鼻尖还沾着刚才蹭到的兔毛，尾巴随着远处的笑语声轻轻晃悠。

颜爵把缝好的暖手炉套挂在竹钩上，银线绣的狐狸图案在光下流转着柔光。他转身时，看见冰公主正用竹筛晒忍冬藤，指尖拂过干枯的藤蔓，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阳光。“刚才收兔毛时，发现草堆里还有几颗野栗子，”他从竹篮里掏出圆滚滚的栗子，“等下用火炭煨着吃，比糖炒的更糯。”冰公主低头筛藤的动作顿了顿，耳尖的红还没褪尽，轻声应：“嗯，记得多煨几颗，小幻肯定喜欢。”

远处溪边的喧闹声越来越近，小幻抱着满篮子的鹅卵石跑在前面，每块石头都被他擦得干干净净，在阳光下闪着彩光。“这个像冰棱！”“这个上面有花纹，像雪花！”他把石头一股脑倒在竹棚下的木板上，冻得发红的手在炭盆边烤着，眼睛却亮得像装了星光。庞尊拎着半篮野荠菜跟进来，裤脚沾了些泥点：“溪边石缝里真有小鱼，等下用竹簸箕捞几条，给汤里添点鲜。”

冰公主已经把腊肉切成薄片，肥瘦相间的肉块在陶碗里码得整整齐齐。她往砂锅里添了清水，刚把冬笋块放进去，就被颜爵接过锅铲：“我来炖，你去歇着。”他往灶里添了几块炭火，火苗舔着锅底，很快就有淡淡的笋香飘出来。冰公主没走，只是坐在竹凳上看着他，看他往汤里撒姜片时认真的侧脸，看他用筷子拨弄笋块时手腕的弧度，忽然觉得砂锅里蒸腾的热气，都带着甜丝丝的味道。

暗影兽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蹲在竹篮边盯着野栗子，喉咙里发出小声的呜咽。小幻抓了颗栗子递过去，小家伙却用鼻子嗅了嗅，转头蹭了蹭冰公主的衣角，像是在撒娇。冰公主笑着拿起颗栗子，在掌心搓了搓绒毛：“等煨熟了再给你，生的吃了会胀气。”

颜爵把炖好的冬笋腊肉汤端上桌时，夕阳正斜斜地照进竹棚，给每个人的发梢都镀上了层金边。砂锅里的汤咕嘟作响，腊肉的油花浮在汤面，和冬笋的清香缠在一起，勾得人食欲大开。小幻捧着碗汤小口喝着，鼻尖上沾了点汤汁，像只满足的小松鼠。庞尊啃着烤红薯，含糊不清地说：“明天去山上看看，说不定能找到野山菇。”

颜爵给冰公主碗里夹了块冬笋，看着她小口咀嚼时，忽然想起刚才她鬓边的梅花瓣，想起她耳尖的薄红，想起她摆梅花枝时专注的眼神。他拿起茶壶添了些热水，看着梅花瓣在水中再次舒展，忽然觉得这个冬日的傍晚，连空气都变得软软的，裹着暖，裹着甜，裹着数不清的细碎温柔，在竹棚里慢慢漾开。

暗影兽蜷在暖手炉套上，尾巴盖住了半张脸，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竹棚外的溪水还在叮咚，远处的山尖染着晚霞，像被打翻的胭脂盒。冰公主喝了口温热的梅花茶，看着桌边说笑的三人，看着跳动的炭火，忽然觉得这个等待春天的日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