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站在游泳馆门口，反复查看手机上的时间——早上六点十五分，水清漓已经迟到了十五分钟。这绝对不正常。自从加入早训组以来，水清漓永远是第一个到达，从未迟到过，更别说缺席。
"你们看到社长了吗？"王默问陆续到达的其他队员。
大家都摇头表示不知情。王默尝试拨打水清漓的电话，只听到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训练开始时间到了，水清漓依然没有出现。作为副社长，林娜临时接管了训练工作，但整个早训组都心不在焉，气氛沉闷。
"王默，"训练结束后，林娜叫住她，"你去社长家看看怎么回事。地址你知道吧？"
王默点点头，心跳加速。她当然记得水清漓家的地址，上周才去过。但林娜为什么特意指派她去？是试探还是巧合？
顾不上多想，王默匆匆冲了个澡就赶往水清漓家。路上她又打了两次电话，依然无人接听。不安像墨水滴入清水般在她心中扩散。
水清漓家的别墅在阳光照耀下显得安静而优雅，但王默无暇欣赏。她急切地按响门铃，等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听到脚步声。
开门的不是管家，而是水清漓本人。他穿着皱巴巴的睡衣，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看到王默，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学长！你生病了？"王默惊呼，下意识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却在半路停住，不好意思地缩了回来。
水清漓侧身让她进门，声音沙哑："只是小感冒...咳咳...你怎么来了？"
"你没来早训，大家很担心。"王默跟着他走进客厅，"你量过体温了吗？"
水清漓摇摇头，虚弱地坐在沙发上。王默注意到茶几上散落着药盒和水杯，旁边还有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训练计划。
"学长，你应该卧床休息！"王默忍不住责备道，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亲密，赶紧补充，"那个...我去给你拿体温计？"
水清漓指了指电视柜下的医药箱。王默找出电子体温计递给他，趁他量体温的时间去厨房倒了杯温水。
"39.2度！"王默看到体温计显示的数字，倒吸一口冷气，"这已经是高烧了！你看过医生了吗？"
水清漓摇头，又一阵咳嗽让他弯下腰："昨天...只是有点头晕...没想到..."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皮沉重地垂下。王默慌了神，赶紧扶住他摇晃的身体："学长！我、我打电话叫救护车吧？"
"不用..."水清漓勉强睁开眼睛，"抽屉...有家庭医生的电话..."
王默迅速找到号码拨通。医生听完症状描述后，表示会立刻赶来，同时叮嘱先让病人卧床休息，用物理降温。
挂断电话，王默转向水清漓："学长，我扶你去卧室吧？医生很快就到。"
水清漓微微点头，尝试站起来却双腿发软。王默顾不得害羞，赶紧上前搀扶他。水清漓的手臂搭在她肩上，滚烫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让她心跳加速。他比看起来要重得多，两人踉踉跄跄地上了楼。
水清漓的卧室宽敞整洁，色调是简单的蓝白两色，墙上挂着几幅海洋摄影作品。王默扶他躺下，然后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那个...医生说要物理降温...有冰袋吗？"
"浴室...柜子里..."水清漓的声音已经含糊不清。
王默飞奔到浴室，找到冰袋和毛巾。回到床边时，水清漓已经闭上眼睛，呼吸急促。她小心翼翼地把冰袋敷在他额头上，然后用湿毛巾擦拭他滚烫的脸和脖子。
"学长？水清漓学长？"她轻声呼唤，担心他昏迷过去。
水清漓微微睁开眼，目光涣散："...别走..."
这声近乎呢喃的请求让王默心头一颤。她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水清漓，那个在泳池里所向无敌的"水王子"此刻只是个需要照顾的普通男孩。
"我不走，我保证。"她轻声回答，轻轻握住他的手。
医生半小时后到达，诊断是过度疲劳导致的免疫力下降，加上感冒病毒侵袭。"需要至少一周的休息，完全停止训练。"医生严肃地说，给水清漓打了退烧针，留下几种药物和详细的护理说明。
"你是他妹妹？"开完药后，医生问王默。
"啊？不是！我是...社团的学妹。"王默的脸刷地红了。
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么请通知他的家人。虽然不严重，但高烧期间最好有人照顾。"
管家送医生离开后，王默站在床边发愁。水清漓现在睡着了，呼吸平稳了一些，但脸颊依然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她该联系谁呢？上次来的时候，水清漓提到母亲在国外工作...
正犹豫着，水清漓的手机响了。王默犹豫要不要接，但看到来电显示"母亲"，还是轻轻推醒了水清漓。
"学长的妈妈来电话了..."她把手机递给他。
水清漓勉强撑起身子接听，声音虚弱但努力保持平稳："妈...嗯，我没事...只是小感冒...不用回来...有管家...好，我会按时吃药..."
挂断电话后，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重重倒回枕头上。王默注意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虽然转瞬即逝。
"学长，你需要吃点东西再吃药。"王默轻声说，"想吃什么？我去做。"
水清漓摇摇头："不饿..."
"不行！空腹吃药对胃不好。"王默难得地坚持，"粥可以吗？我妈妈教过我煮一种特别养胃的蔬菜粥。"
水清漓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微微点头。王默高兴地下楼去厨房。宽敞的厨房设备齐全，但看起来很少使用。她翻找冰箱和橱柜，找出大米、青菜和少许鸡肉，开始忙碌起来。
煮粥的时候，管家回来了，是个和蔼的老人，姓陈。得知王默在照顾水清漓，他显得既惊讶又感激："少爷很少生病，但一病就不轻。夫人不在国内，多亏有你。"
"学长...我是说水清漓学长，经常一个人在家吗？"王默忍不住问。
陈管家叹了口气："夫人是跨国公司高管，一年到头四处飞。少爷从小就很独立，但这么大家子，一个人住确实冷清..."
王默想起自己热闹的小家，即使父母工作忙，也总有热腾腾的饭菜和说不完的话。她突然理解了水清漓那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自律从何而来——当没有人替你操心时，你只能自己对自己负责。
粥煮好后，王默小心地盛了一碗端上楼。水清漓半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才睁开眼睛。
"尝尝看？"王默把粥碗递给他，"可能不如管家做的好吃..."
水清漓接过碗，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王默紧张地观察他的表情。
"好吃。"他简单评价，但一口气吃了大半碗。
王默心里涌起一股成就感，比自己拿了奖还高兴。她看着水清漓吃完药，然后收拾碗筷准备离开："学长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水清漓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答应过不走的。"
他的手掌依然滚烫，触感让王默心跳漏了一拍。她这才想起自己确实说过"我不走"的话，但那时以为他只是因为高烧意识不清才那样说。
"可是...学校那边..."
"我已经让陈管家打电话帮你请假了。"水清漓说，语气虚弱但坚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王默的脸热了起来："当、当然不介意！我只是怕打扰学长休息..."
"你在这里...比较好。"水清漓说完这句话，似乎用尽了所有勇气，别过脸不再看她。
王默呆住了。这是水清漓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需要她。她感到一种奇妙的温暖从心底升起，像阳光下的海水般包裹着她的心脏。
"那我去拿点换洗衣物就回来。"她轻声说，"很快。"
接下来的三天，王默几乎住在了水清漓家。陈管家为她准备了客房，但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水清漓的房间里照顾他——按时给他量体温、喂药、换冰袋，准备容易消化的食物。
高烧第二天晚上最严重，水清漓一度烧到39.5度，神志不清地说胡话，大部分是关于比赛和训练。王默整夜守在他床边，不断更换冰袋，用酒精棉擦拭他的手脚帮助降温。
"别走...别像妈妈那样..."半夜，水清漓突然抓住王默的手，声音破碎。
王默愣住了。在昏暗的夜灯下，水清漓的眉头紧锁，表情痛苦，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冷静自持的"水王子"。她轻轻回握他的手："我不会走的，我保证。"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水清漓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第三天，高烧终于退了。水清漓的精神好了很多，甚至能坐起来看一会儿书。王默怕他无聊，从书房拿来那本《深海奇观》给他读。
"你很喜欢这本书？"水清漓注意到书页边缘她留下的小便签。
"嗯！特别是深海发光生物那章。"王默兴奋地说，"像水中的星星一样，多美啊。"
水清漓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总是能看到美好的东西。"
这句突如其来的评价让王默不知如何回应，只好转移话题："学长为什么这么喜欢水？游泳和海洋生物都是。"
水清漓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投向窗外："小时候...妈妈常带我去海边。那是我们少数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他的声音很轻，"后来她工作越来越忙，但水...一直让我感到平静。"
王默第一次听他谈起自己的童年，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她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但所有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最后，她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
水清漓没有抽回手，反而翻转手掌，与她十指相扣。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斑。
第四天早晨，王默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突然被人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水清漓站在那里，脸色已经恢复了不少，只是还有些苍白。
"学、学长！你应该再躺一会儿的！"王默结结巴巴地说，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口。
"已经好了。"水清漓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但眼神柔和了许多，"这几天...谢谢你。"
王默摇摇头："这没什么...大家都很担心你。林娜学姐昨天还发信息问你情况呢。"
提到林娜，水清漓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王默，那些谣言...我很抱歉。"
"不是学长的错！"王默急忙说，"而且...我已经不在意了。"
水清漓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早餐吃什么？"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王默呆在原地，直到锅里的煎蛋发出抗议的滋滋声才回过神来。
水清漓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第五天，医生允许他进行轻微活动，但严禁训练。下午，他带王默参观了家里的收藏室——整整一房间的海洋生物标本、化石和摄影作品。
"这些都是学长的收藏？"王默惊叹地环顾四周，像进入了一个小型海洋博物馆。
"大部分是父亲的。"水清漓指着一排玻璃展柜，"他研究深海生态系统，常年在考察船上。"
"所以你继承了他的爱好？"王默凑近观察一个发光的深海鱼标本。
水清漓站在她身后，声音罕见地带着温度："嗯。小时候他每次回来都会带礼物...一块珊瑚，一枚贝壳...后来变成了书籍和标本。"
王默转身看他，发现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柔和表情，眼神像是穿越时光看到了珍贵的回忆。
"这个送给你。"水清漓突然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泛着珍珠光泽的白色贝壳，"我七岁时父亲从大堡礁带回来的。"
王默惊讶地瞪大眼睛："这太珍贵了！我不能..."
"它很适合你。"水清漓坚持道，将贝壳放在她手心，"纯洁，坚韧...在压力下才能形成珍珠。"
王默小心地捧着贝壳，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胸腔里膨胀。这是水清漓第一次送她如此私人的礼物，意义远超那本海洋图鉴。
"我会好好珍藏的。"她郑重承诺，声音微微发颤。
水清漓微微一笑，这个笑容如此自然，如此温暖，让王默的心跳彻底乱了节奏。
一周后，水清漓完全康复，回归游泳社。令人惊讶的是，在病后第一次训练中，他居然打破了个人最好成绩。
"社长，太神了！"队员们围上来祝贺，"生病休息反而游得更快！"
水清漓摇摇头，目光越过人群找到正在记录数据的王默："是照顾得好。"
这句公开的认可让王默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低下头假装专注记录，但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训练结束后，水清漓像往常一样留下来加练。王默也习惯性地等着记录数据。当游泳馆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水清漓游到池边，摘下泳镜："周末的讲座，还去吗？"
王默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之前约好的海洋生物讲座。经历了这一周，她几乎忘了这件事。
"当然去！"她用力点头，"学长...身体没问题了吗？"
水清漓轻轻"嗯"了一声，突然伸手拂去她脸颊上不知何时沾到的一点墨水："那，周六上午十点，图书馆门口见。"
这个自然的亲昵动作让王默呆若木鸡。等她回过神，水清漓已经转身游开，水花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就像她此刻雀跃的心情。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