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漓王朝有两位红人,其事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说这第一位啊,乃是当朝长公主,长莘殿下,以狠辣果决,杀伐果断扬名朝野,而另一位,则是一位名不见经传,但坊间人人不敬服,名号云离的大侠,以劫贫济富,惩恶扬善为人所爱戴…”
大漓城脚下,最大的茶馆正人头攒动,说书先生卖力地传播着最新的坊间逸闻,在场众人饮茶谈笑,无不听得津津有味。
唯有一位紫衣女子面色不善,手边的瓜子壳堆了一桌,像是在等人,但表情又不耐极了,手里的瓜子一下一下地朝着说书人扔去,也不砸人,只一下一下地落在说书人手边茶壶上,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啧,这位女侠,这是何意?”
终于被扰了兴致,说书人停下说得发麻的嘴,瞪着眼向紫衣女子看去,眼神谴责。
“没什么,你继续。”
紫衣女子笑笑,也不欲多解释,自顾自地磕着瓜子,只瓜子壳依旧一下一下砸在茶壶上。
说书人看着女子熟练又精准的动作,再看她身上一眼不凡的衣服料子,此处离城远,但三教九流混迹其中,不乏大有来头之人,说书人眼神转了个来回,最终也没再制止,只换了个方向,继续唾沫星子横飞。
“嗤,区区山匪…还敢和殿下相提并论,真是自不量力。”听够了这出荒唐故事,紫衣女子站起身来,自顾自地向外走去。
“账单,记长公主府上,月末会有人来结。”
朝来收拾的小二摆摆手,紫衣女子离了店,出了门,驭一骑红鬃烈马向着城内奔去。
大漓国势强盛,作为国家中心的大漓城更是繁华异常,市坊陈列有序,店铺林立,来往者络绎不绝,而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依旧是那金碧辉煌的皇家宫殿。
主街禁止骑马,而此时,一匹红鬃烈马正畅通无阻,一路疾驰,入了皇宫。
来人行事嚣张,没有丝毫顾忌,众人面面相觑,眼神流转,其中只有一个意思。
这是长公主的人。
大漓国势强盛,得益于早年间圣上励精图治,国家军队强大,然而到了晚年,国家依旧繁华,皇宫却逐渐冷清,皇子皇女接连出意外,或是早年夭折,或是离奇患了病,死的死,伤的伤,简直像是遭了天谴,到了最后,只剩了颇有能力的一位长女,也就是长公主,长莘殿下,老皇帝年迈,精力日渐不济,朝中事物繁杂,尽数交由这唯一的子嗣打理,虽然还没明说,但长公主早已独掌大权。
而近来一则风言风语又流传宫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传说,皇上还有一位子嗣流落在外,是位皇子。
“外人自然不知道其中底细,不过是一些无凭无据的猜测而已,不足为惧。”
长公主殿中,几位官员齐聚议事房,众人议论纷纷,有对传闻不屑一顾的,也有多有顾虑,提议斩草除根的,众说纷纭。
座上华服女子眼神冷淡,默不作声地听着众人讨论,良久,抬手制止了这场持续了一个早晨的争辩。
“…虽是流言,但不可不重视,但毕竟尚且没有根据,先以查证为主,至于之后如何,再做打算。”
一锤定音,众人口中称是,又报了些无关紧要的日常事务,暂且各自散了。
一直到了午时,殿外宫女来报,来人到了,在殿外求见,长莘抬眼,召人入见。
“殿下。”
紫衣女子大步步入殿中,朝座上人恭敬行了一礼。
“你来了,免礼,来本宫身边。”长公主放下手中书卷,朝来人招了招手。
“殿下召臣女前来,所为何事?”紫衣女子依言上前,又恭敬行了一礼,这才抬眼看向对方。
长莘笑了笑,先不着急说话,吩咐一旁宫女上了茶,布了糕点,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口。
“行路遥远,你肯定早就累了,其他事暂时放一边,先吃些东西垫垫。”
长莘放下书卷,一手支颌看向来人,姿态颇为亲昵。
“谢殿下。”紫衣女子掩下眼底猜测,依言坐下,在长公主的注视中自顾自地吃喝。
“鸢枝,你我早年同拜在一个师门中,情同姐妹,虽然分隔多年,但情谊深厚,我此番找你来,其实是有要事相托。”
等到紫衣女子吃得差不多了,长莘才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被叫做鸢枝的女子了然地点了点头,起身朝对方恭敬行了一礼。
“承蒙殿下厚爱,能得殿下如此信任,是鸢枝的福气,自当尽心竭力,不负圣恩。”
鸢枝垂下眼眸,心中早有了计较。
“好,有你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你也累了,先去安顿休息吧。”
长莘满意地点了点头,坐直身体,示意一旁宫女将人带走。
直到出了宫门,灿烂的太阳照在身上,鸢枝才发觉这皇宫的天比预料中要更加深不可测。
马车夫打马驾车,金灿灿的马车直冲街道,四周行人匆匆避让,鸢枝坐在车中,透过纱帘看着城中繁华,微微眯起了眼睛。
往日情谊不过是一个体面的托辞,不过长公主的重用之意足够明显了。
“ 同门…”
鸢枝收回视线,嘴里咀嚼着这个词,觉得有意思极了。
宫中的人话不直说,喜欢让人猜。
想来自己不是唯一一个“同门”,早年间老皇上子女还算多,那时长公主不受待见,被赶到山中,拜了师,以修生养性的名义,幽禁了几年,之后才回了宫。
鸢枝看着车窗外热闹的人群,当年的事,福祸相依,长公主带去的人也随着她得势,鸡犬升天,如今,也确实到了她们回报的时候了。
“这城中…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不少啊。”
鸢枝勾唇笑了笑,松了手,车帘落下,彻底将车内外隔绝开来。
大漓王朝民风开放,朝廷招揽人才不拘一格,朝中女官众多,因着长公主早年经历,在朝为官的贵族子女中被倚重者颇多,鸢枝也是如此,一来就被封了个不小的官。
负责统领京城护卫,掌管半数护城军。
其下部门众多,施行有序,鸢枝倒是落了个清闲。
有了时间,鸢枝于城内外多有走动,给自己找些事情干。
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巧就让鸢枝找到了。
大漓城南外,是一处秩序颇为混乱的地界,四面靠山,地形复杂。
据说这处地方由于太复杂,一直以来都是交由其自然发展,只有出了事,才会有官府出面。
按理来说,出了城,鸢枝就不该过多干涉,可巧就巧在,这地方,有一个暗中的老大。
云离大侠。
天气正好,鸢枝独自骑马,向着城外而去,暗中跟了不少侍从。
要管要抓,鸢枝决定先探个底细再说。
可巧就有不长眼的喜欢往剑刃上撞。
不知从哪个山头下来的小土匪,见枝鸢一人独行,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怕死地上前抢劫。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啊啊啊!”
“噌——”
没等话说完,鸢枝手中利刃已脱手,梅花镖正对对方心口,若是中了,一击毙命,却不巧被不知从哪来的小石子打歪了,只打了胳膊。
“谁?!”
鸢枝警惕转身,却是另一个混混模样的人。
来人看着年轻,眉眼却精致异常,眉尾上挑,颇为凌厉,偏偏眼尾向下,倒显得几分无辜,一双眼长得明媚,眼神却深沉幽暗,一侧耳下还悬着个银色耳环,衬得一身红衣似火,颇为张扬。
鸢枝还骑在马上,此时居高临下看着对方,勾了勾唇,朝对方扬了扬下巴。
“你是谁?多管什么闲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