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夏末最后一丝温热,卷着街角炸鸡店飘来的焦香掠过鼻尖。
苏冉把卫衣帽子往头上一扣,踩着人行道边缘的砖块慢慢晃。
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跟着她的脚步在地面上歪歪扭扭地挪,像个甩不掉的心事。
脑子里像塞了团被猫抓乱的毛线,一会儿是父亲临终前的叮嘱还,一会儿是柏子轩那声漫不经心的“穿漂亮点”。
她低头踢了踢脚边的梧桐叶。
柏子轩说毕业舞会他当她的舞伴,语气笃定,根本没问过她愿不愿意。
脚下的落叶被碾出沙沙的轻响。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是闺蜜琼丝发来的消息。
苏冉盯着屏幕上跳跃的光标,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
身后突然传来尖锐的刹车声,轮胎擦过地面的动静惊飞了停在路牌上的麻雀。
她回头时,一辆银灰色皮卡正缓缓停在路边,车窗降下的瞬间,露出沈言带着笑意的眼睛。
“小冉?”他的声音裹在风里飘过来,比平时低了些。
苏冉的脚步顿在原地,卫衣帽子滑下来,露出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
“沈言哥哥?你不是在加训吗?下午刷朋友圈还看见你发战术板呢。”
她记得州锦标赛就在下周末,他们橄榄球队这礼拜几乎住在训练馆。
沈言推开车门下来,运动鞋踩在落叶上发出脆响。
他穿着球队的深红色连帽衫,胸前的金色雄鹿标志在夕阳下泛着光,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还没消的训练痕迹。
副驾驶座位上搭着本战术分析册,边角被翻得卷了毛,显然是刚还在研究。
“刚结束,教练看我们今天状态不错,提早放了半小时。”
他顺手关上车门,目光落在她踢来踢去的鞋尖上。
“你妈中午和我妈视频,说你还没找到舞伴。”
苏冉的手指无意识地扯着卫衣抽绳,绳结越收越紧,把脖子勒得有点痒。
她知道沈言这周忙得连轴转,昨天路过训练场时,还看见他顶着烈日在跑战术。
更重要的是,柏子轩那副“板上钉钉”的样子,让她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像临时变卦。
“其实我……”她张了张嘴,话刚出口就被沈言轻轻接了过去。
“其实什么?”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放得像羽毛落地,伸手从后座拿过一个透明礼盒。
盒子里铺着银色丝绒,一支月光蓝的手腕花静静躺在里面。
苏冉的脑子突然转得飞快,那些没说出口的犹豫瞬间凝成一个借口:“……你们队那天不是有赛前动员会吗?”
“动员会七点开始,我可以提前半小时离场。”
沈言的目光落在她攥紧抽绳的手上,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再说,难道要让你一个人在舞池边转圈圈?”
他把礼盒往她手里塞,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
苏冉的手指僵了僵,礼盒上的丝带蹭到手腕。
“我可舍不得。”
沈言说完,往后退了半步靠在车门上。
风又卷着炸鸡的香气掠过,这次还混进了沈言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苏冉低头看着手里的礼盒,月光蓝的花瓣在暮色里泛着温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