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数据深渊》**
午夜十二点，姜琳琳蹑手蹑脚地溜出家门。月光被云层遮蔽，只有智能手表微弱的光芒照亮前路。屏幕上显示着杨博文发来的坐标——学校实验楼B栋307室。
"到了没？"耳机里传来张桂源压低的声音。
"马上。"姜琳琳加快脚步，"陈奕恒那边怎么样？"
"放心，我找人拖住他了。"张桂源得意地说，"找了几个兄弟约他去KTV，灌了不少酒。不过你最好快点，那混蛋酒量比想象的好。"
姜琳琳咬紧下唇。今天下午陈奕恒发现陷阱失败后，立刻通过系统发布了新任务，要求她明早在全校面前公开承认喜欢他。而手表上左奇函的数据恢复进度已经跌至58%，每过一小时就减少1%。
实验楼漆黑一片。姜琳琳用杨博文给的钥匙打开侧门，沿着消防通道上到三楼。307室门口，杨博文已经等在那里，金丝眼镜反射着笔记本电脑的蓝光。
"进来。"他简短地说，侧身让姜琳琳进入。
房间里堆满了电子设备，中央是一台类似牙科椅的装置，上面连接着头盔和数十条数据线。张桂源站在一旁，罕见地没穿校服，而是套了件黑色工装夹克。
"这是..."
"脑机接口模拟器。"杨博文调试着设备，"学校申请到的实验器材，本来是研究虚拟现实教学的，我做了些...改进。"
姜琳琳心跳加速："它能让我进入系统底层？见到左奇函？"
"理论上可以。"杨博文推了推眼镜，"但风险很大。一旦系统检测到入侵，可能会启动防御程序。"
"最坏情况是什么？"姜琳琳直视杨博文的眼睛。
"你的意识可能被困在数据层，现实中的身体变成植物人。"杨博文声音平静，但手指微微发抖，"而且陈奕恒有系统权限，如果他发现..."
"我准备好了。"姜琳琳打断他，直接坐到椅子上。
张桂源吹了声口哨："有胆量。不过别担心，我和博文会全程监控，一有不对劲立刻拉你回来。"
杨博文将头盔戴在姜琳琳头上，冰凉的电击贴片贴在她的太阳穴和手腕上："记住，数据世界和现实不同，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任何东西。找到左奇函后，无论他说什么，十分钟内必须返回。"
"怎么找到他？"
"用这个。"杨博文递给她一枚小小的金属片，"数据定位器，会指引你到左奇函最后被记录的位置。"他将金属片贴在姜琳琳的手表背面，"系统检测不到它，但只能工作十五分钟。"
姜琳琳深吸一口气，躺平身体："开始吧。"
杨博文按下回车键。一瞬间，剧痛如闪电般贯穿姜琳琳的全身，她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眼前炸开无数彩色光点——
当视野重新清晰时，她站在一个由流动代码构成的奇异空间中。天空是不断刷新的绿色数据流，大地则是网状的光纤脉络，远处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立方体，每个立方体里都闪烁着不同的画面。
"这就是...系统内部？"姜琳琳的声音在空旷的数据空间中产生诡异的回音。
智能手表还在她腕上，但表面变成了一个微型雷达，显示着一个闪烁的红点和箭头。姜琳琳顺着箭头方向走去，脚步在代码地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沿途的立方体吸引了她注意。靠近看，每个立方体都是一段记忆碎片：第一个立方体里，左奇函在樱花树下为她戴上亲手编的花环；第二个立方体，暴雨中左奇函背着她走过淹水的街道；第三个立方体...
"这是...上一次轮回？"姜琳琳震惊地看着立方体中的画面——她和左奇函站在毕业典礼上，左奇函穿着笔挺的西装，而她手中拿着...
画面突然扭曲，变成雪花噪点。姜琳琳猛然想起杨博文的警告：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任何东西。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继续跟随定位器的指引。
越往前走，环境越发扭曲。原本有序的数据流开始打结，地面出现裂缝，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有几次，姜琳琳差点被突然出现的错误代码缠住，那些像藤蔓一样的红色字符串发出诡异的嗡嗡声。
终于，定位器指向一个巨大的蓝色数据茧，悬浮在深渊之上。茧的表面流动着加密符号，偶尔闪现出左奇函的影像。
"左奇函！"姜琳琳喊道，声音在空旷的数据深渊中回荡。
没有回应。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数据茧，伸手触碰表面。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她的脑海——
左奇函在派出所门口被数据流吞噬的瞬间；他被分解成无数光点，在系统管道中传输；最终被重组在这个数据茧内，像标本一样被保存...
"不..."姜琳琳用力捶打数据茧，"放他出来！"
令她惊讶的是，茧的表面真的出现了一道裂缝。她更加用力地撕扯，裂缝逐渐扩大，最终露出里面的景象——
左奇函悬浮在蓝色光柱中，双眼紧闭，身体呈半透明状，仿佛随时会消散。他的周围漂浮着无数电子锁链，每根锁链上都闪烁着"ACCESS DENIED"的红字。
"左奇函！"姜琳琳伸手穿过裂缝，试图抓住他。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左奇函的瞬间，整个数据空间突然剧烈震动！警报声响彻四面八方，天空变成刺目的红色，显示着巨大的警告标语：
【入侵检测！入侵检测！清理程序启动！】
"姜琳琳？"左奇函的声音微弱地传来。他缓缓睁开眼，看到茧外的姜琳琳时，瞳孔骤然收缩，"快走！系统发现你了！"
"我不会丢下你！"姜琳琳拼命撕扯裂缝，终于将上半身探入茧中。电子锁链像有生命般向她袭来，其中一根狠狠抽在她的手臂上，顿时皮开肉绽——奇怪的是没有流血，只有数据碎片从伤口处飘散。
左奇函挣扎着向她伸出手："你不该来...这里太危险..."
他们的指尖终于相触。一道耀眼的白光爆发，姜琳琳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拉向左奇函。电子锁链纷纷断裂，数据茧开始崩塌！
"抓紧我！"她大喊着抓住左奇函的手，用力将他往外拉。
左奇函的身体从光柱中脱离，落入姜琳琳怀中。他们一起跌出数据茧，落在不断震动的地面上。左奇函虚弱得几乎透明，但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你真的来了..."
"我当然会来。"姜琳琳紧紧抱住他，尽管怀中的触感更像一团带电的雾气，"我们得赶快离开，系统正在——"
她的话被一阵刺耳的电子音打断。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崩塌，远处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他们逼近。
"清理程序！"左奇函脸色大变，"它会抹除一切异常数据，包括我们！"
姜琳琳看向手表，定位器已经失效，但杨博文说过会十分钟后拉她回去。现在才过了七分钟！
"这边！"左奇函拉起她，向相反方向跑去。他的步伐越来越稳，似乎正在恢复力量。
他们穿过一片片崩溃的数据景观，身后的黑色漩涡不断逼近。有几次，漩涡几乎擦到姜琳琳的发梢，那种冰冷触感让她想起死亡的滋味。
"那里！"左奇函突然指向远处一座发光的桥，"那是数据中转站，可以暂时躲开清理程序！"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光桥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面前——陈奕恒！但与现实中不同，这个陈奕恒全身由红色代码组成，眼睛是两个不断旋转的黑洞。
"想逃？"他的声音由无数电子音合成，刺耳得让人头痛，"真感人，可惜你们哪儿也去不了。"
左奇函将姜琳琳护在身后："陈奕恒，你不过是个被系统利用的傀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玩火？"陈奕恒大笑，笑声像破碎的玻璃，"我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人！系统给了我权限，让我看到这个世界的真相——"他突然指向姜琳琳，"包括她是怎么创造我们的！"
姜琳琳浑身发冷："什么？"
"别听他胡说。"左奇函握紧她的手，"他在扰乱你。"
陈奕恒继续冷笑："左奇函，你真以为自己是现实世界的英雄？你不过是个数据幽灵，一段被她美化过的记忆！而我——"他的身体突然膨胀，变成巨大的数据怪物，"将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
黑色漩涡已经逼近到咫尺之遥。千钧一发之际，左奇函突然抱起姜琳琳，用尽全力向光桥跃去！
"不！"陈奕威的代码手臂猛地伸长，抓住姜琳琳的脚踝。
三人在光桥边缘僵持。左奇函一手抱着姜琳琳，一手死死抓住桥栏杆。陈奕恒的触手般的代码手臂不断收紧，姜琳琳感到一阵剧痛——
"放手！"左奇函怒吼。
"要放也是你放！"陈奕恒狞笑，"她根本不属于这里！系统需要她回到现实世界完成——"
他的话戛然而止。一道蓝色闪电突然从天而降，精准击中陈奕恒的数据身体。他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松开了姜琳琳。
"现在！"左奇函趁机将姜琳琳推上光桥，"顺着桥跑到底，别回头！"
姜琳琳抓住他的手："一起走！"
"我不能。"左奇函苦笑，"我的数据被标记了，系统会追踪我。"他捧住姜琳琳的脸，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这个吻带着电流般的刺痛和薄荷的清凉，"记住，无论系统告诉你什么，都不要完全相信。"
"我不会丢下你！"姜琳琳泪流满面。
左奇函突然在她手心写下几个数字："X-327,Y-419。这是现实世界的坐标，找到那里，你就能明白一切。"他用力推了她一把，"走！"
姜琳琳踉跄着后退几步，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感——杨博文正在现实世界启动召回程序！
"左奇函！"她拼命伸出手。
左奇函的身影开始模糊，但他微笑着用口型说了三个字。姜琳琳还没来得及辨认，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入白光之中——
"姜琳琳！醒醒！"
剧痛中，姜琳琳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实验楼的地板上，杨博文和张桂源焦急地围着她。头盔已经摘掉，但太阳穴的电击贴片还在发出微弱电流。
"成...功了？"她艰难地坐起来，全身像被卡车碾过一样疼。
"勉强算吧。"张桂源递给她一瓶水，"你在那边待了十二分钟，博文差点急疯了。"
杨博文检查着她的瞳孔反应："你见到左奇函了？"
姜琳琳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赫然有一串发光的数字：X-327,Y-419。但当她眨眼再看时，数字已经消失了。
"他说...陈奕恒被系统利用了。"她选择性地分享信息，"系统给了陈奕恒权限，让他以为自己掌控一切。"
杨博文若有所思："这解释了为什么陈奕恒能发布系统任务。但谁在控制整个系统？"
"左奇函还说..."姜琳琳犹豫了一下，"不要完全相信系统告诉我的任何事。"
张桂源吹了声口哨："深奥。不过现在我们有更紧迫的问题——"他指向窗外，"天快亮了，陈奕恒那混蛋肯定发现我们耍了他。"
确实，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姜琳琳想起系统发布的任务——今天要在全校面前公开承认喜欢陈奕恒。如果不照做，左奇函的数据会怎样？
"先离开这里。"杨博文迅速收拾设备，"陈奕恒随时可能来学校。"
三人分头行动。姜琳琳刚走到校门口，智能手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上不是平常的系统消息，而是一行从未见过的红色文字：
【管理员通知：检测到异常数据交互。实验体E-77（代号"姜琳琳"）已接触受限区域。启动二级管控协议。】
实验体？代号？姜琳琳浑身发冷。这根本不是系统平常的语气！更可怕的是，当她抬头时，看见校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在现实世界中的母亲！
"妈...妈？"姜琳琳颤抖着喊道。
但那个女人只是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就像看一个陌生人，然后转身走向校长办公室。姜琳琳想追上去，手表却突然传来左奇函的声音——不是从记忆中，而是实实在在从手表中传出：
"琳琳，那不是你母亲！那是系统的清理程序！快跑！"
与此同时，校园广播突然响起："请姜琳琳同学立即到校长办公室。重复，请姜琳琳同学立即到校长办公室。"
姜琳琳站在原地，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左奇函的声音从何而来？为什么母亲会出现在这里？而那个神秘的"管理员"又是谁？
她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的真相，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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