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的指尖在书包带上掐出一道浅痕，他看着女生手里的画册，封面上印着校园风景，边角却偷偷夹着半张江辞打篮球的侧影照片——应该是从运动会的合影上剪下来的，像素有些模糊，却能看清少年跃起时扬起的衣角。

“抱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干，“我不太会画人。”

女生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会被拒绝。她攥着画册的手指紧了紧，语气带着点委屈：“可是大家都说你画得很好……就画一张，速写也行，我真的很喜欢江辞。”

“喜欢”两个字像颗小石子，轻轻砸在林漾心上，漾开一圈酸涩的涟漪。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白球鞋上沾着点晨跑时蹭到的草屑，是江辞早上弯腰帮他拍掉的。

“他不喜欢被人画。”林漾抬起头，语气比刚才坚定了些，“而且我最近没时间，要复习。”

说完，他没等女生再说话，转身就往食堂走。后背像是被目光烫着，他走得飞快，书包在背后颠得咚咚响，像他乱了节奏的心跳。

江辞已经在食堂占好了位置，面前摆着两碗豆浆，见他过来，把其中一碗推过来：“怎么才来？草莓蛋糕我让阿姨留了，等会儿去拿。”

林漾坐下时，脸颊还在发烫。他戳着碗里的油条，没敢看江辞的眼睛：“刚才……碰到隔壁班的人了。”

“嗯？”江辞咬了口包子，抬眼看他，“赵磊他们？”

“不是，”林漾摇摇头，声音小了点，“是个女生，想让我画你的素描。”

江辞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了：“你怎么说？”

“我说我不会画。”林漾的指尖在碗沿划着圈，“还说……你不喜欢被人画。”

“你倒是挺了解我。”江辞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他把自己盘子里的茶叶蛋剥好壳，放在林漾碗里，“我确实不喜欢，不过要是你画，就另当别论。”

林漾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阳光透过食堂的玻璃窗斜照进来，在江辞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的嘴角还沾着点包子馅，看着有点憨，又有点说不出的好看。

“我才不画你。”林漾低下头，假装专心啃茶叶蛋，耳根却悄悄红了。蛋壳的腥味混着茶叶的清香，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像此刻的心情。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林漾对着物理错题本发呆，余光却瞥见江辞在偷偷画画。

他画得很认真，侧脸的线条在夕阳里柔和了许多，睫毛长长的，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林漾的心跳莫名快了些，忍不住往他本子上瞟——不是物理公式，也不是课堂笔记，而是一只趴在篮球上的小兔子，耳朵长长的，爪子还抱着颗草莓，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漾漾”两个字。

林漾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赶紧转回头，假装看窗外的晚霞。天边的云彩被染成橘红色，像他书包里那块没吃完的草莓硬糖，甜得让人发慌。

放学时，江辞把那张画撕下来，折成小小的方块塞进林漾手里：“给你的。”

林漾捏着那个纸方块，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纹路，还有点余温。他没敢当场打开，只是攥在手心里，跟着江辞往校门口走。

路过操场时，篮球队的人还在训练。赵磊看到他们，抱着篮球跑过来：“辞哥，明天周末加训，你来不来？”

“不了，”江辞摆摆手，“明天有事。”

“什么事比训练还重要？”赵磊挤眉弄眼地看向林漾，“跟漾哥约会啊？”

“要你管。”江辞笑着踹了他一脚，转头对林漾说，“明天去图书馆？你的物理错题还有几道没弄明白。”

林漾的脸又红了，点点头：“好。”

赵磊在旁边啧啧两声：“果然是‘专属补给员’待遇，我们这些队友都排不上号。”

江辞没理他，拉着林漾往前走。林漾被他牵着，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很干净，让人觉得安心。

走到校门口，林漾才想起手里的纸方块，偷偷打开看了眼。小兔子画得圆滚滚的，眼睛是用黑笔点的，却像含着光，旁边的“漾漾”两个字，笔画里藏着小小的弯钩，像在笑。

他赶紧又折好，小心翼翼地放进校服口袋里，指尖轻轻按了按，像在守护一个秘密。

第二天早上，林漾特意起了个大早。他打开衣柜翻了半天，最后选了件浅蓝色的连帽卫衣，对着镜子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偷偷抹了点哥哥的发胶——虽然他发质软，没多久就塌了下来。

到图书馆时，江辞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了，面前摊着物理书，阳光落在他的肩膀上，暖融融的。林漾走过去坐下，把带来的草莓面包放在桌上：“给你的。”

“谢了。”江辞抬头，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两秒，嘴角弯了弯，“今天穿得挺好看。”

林漾的脸“唰”地红了，赶紧低下头翻书包：“就、就是随便穿的。”他拿出错题本，假装认真看题，耳朵却竖着听江辞的动静。

旁边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还有笔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林漾偷偷抬眼，看见江辞正在帮他整理错题，红笔在纸上划过，字迹流畅又好看。阳光透过他的发梢，在纸页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

“这里，”江辞忽然指着一道题，“上次教你的受力分析，你还是漏了摩擦力。”他拿起笔，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示意图，受力方向标得清清楚楚，旁边还画了个哭丧着脸的小兔子，“记住了，小兔子可不能再犯迷糊。”

林漾看着那个小兔子，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他拿起笔，按照江辞说的步骤重新演算，这次居然没出错。

“对了，”他写完题，想起什么，抬头问，“你膝盖的淤青好了吗？”

江辞低头看了眼膝盖，笑着说：“早好了，你的药膏很管用。”他忽然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不过要是你还想检查，我不介意。”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点面包的甜味。林漾的脸瞬间红透了，像被煮熟的虾子，他猛地往后躲了躲，撞到了身后的书架，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旁边有人投来不满的目光，林漾赶紧捂住嘴，对着江辞瞪了一眼，眼底却带着没藏住的笑意。

江辞看着他泛红的脸颊，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交叠的书页上，把时间都晒得软绵绵的，像块融化的草莓糖。

画不出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