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连声道谢,扶着醒转的少年踉踉跄跄往山下走,离开之前还强行塞给我一叠钱币。围观者看我的眼神变了,有敬畏,也有藏不住的惊惧,像躲什么瘟神似的陆续散开。只有那老者还瘫在树旁,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冷汗把衣襟浸得透湿。
我没理会这些,掌心的淡金色纹路还在发烫,那股陌生的信息流又涌了上来---此山阴气聚集,山下旅馆正是其一。
继续往山下行走,我都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那里到底还有多少邪物。
蝉鸣突然炸响,又戛然而止,像被什么东西掐断了喉咙。我抬头一看,现在都快到谷底了,只剩下几十步石阶,前方一里地处有着一排双层结构的木屋。似乎门楣上还挂着一副牌匾,由于距离较远,看不清楚上面写了什么字。
眼前石阶旁落着些青瓦碎片,边缘沾着暗红的痕迹,细看竟像干涸的血渍,似乎还有着一股腐朽的气息……这瓦片的样式,我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旅馆的木门虚掩着,牌匾上书写着九幽二字,门楣上挂着的红灯笼不知何时灭了,褪色的灯笼布上绣着的什么图案已看不清晰。没有迟疑,我推开门,一股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大堂里空无一人,八仙桌上摆着三副碗筷,其中一副倒在地上,碗底刻着个歪歪扭扭的“魂”字。
后堂传来滴水声,嗒、嗒…此刻,木门又自动缓缓合上,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有人在耳边磨牙。滴水声越来越清晰,带着种黏腻的节奏,不像水滴在瓷碗,倒像血珠砸在地板上。
绕过落满灰尘的柜台,后堂的布帘上绣着褪色的彼岸花,针脚里卡着些灰白色的碎屑,凑近看竟像是指甲粉末。撩开布帘的瞬间,一股更浓重的血腥味涌上来,混着檀香形成一种诡异的甜腻。
滴水声来自墙角的水缸,缸口盖着块裂成两半的木板,水面漂着层油膜似的黑雾。我拾起地上的断筷戳向水面,黑雾猛地翻涌,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头发,正顺着缸壁往上爬。
“客人要喝水吗?”
背后突然响起女人的声音,我猛地回头,只见个穿蓝布旗袍的女人站在门口,旗袍开叉处露出的小腿上,有块青黑色的淤痕,形状竟和那少年背后的黑影轮廓一模一样。她手里端着个铜壶,壶嘴还在往下滴水,落在青砖上晕开暗红色的印子。
我饶有兴致的盯着女人,没有言语。
“三副碗筷,您是第三位。”女人笑得眉眼弯弯,眼角却裂着道血缝,“前两位刚去楼上休息呢。”
我瞥向楼梯口,那里的扶手缠着圈黑绳,绳结是往生结的样式,却被人故意打反了。“他们住哪间房?”
“天字三号。”女人的指甲突然变得乌黑,“客人要不要也住下?我这有新晒的被褥,还带着太阳味呢。”她说着掀开旁边的竹篮,里面哪有什么被褥,只有堆成团的黑发。
我右手一挥,炼天炉瞬间收了这几团黑发。水缸突然“哐当”一声翻倒,黑雾化作无数只小手抓向我的脚踝。我掌心的炼天炉纹路骤然亮起,女人的惨叫混着孩童的啼哭炸响,旗袍下的皮肤迅速干瘪,露出森白的骨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