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早晨也是燥热的，太阳早早升起，伴着暖风，吹起无数燥意。祝思寒一如既往准点到了茶楼，从后门进入，脱下廉价的衣服，换上那昂贵的员工服。

洒水，扫尘，焚香。他一贯是最早到的，这些事情也都是默默做完。

一般完成后还可以休息十几分钟，等待同事到来，一起准备八点准时营业。

茶楼的这份工作是他能找到的工作中最好的了，薪资高，事情少，茶楼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贵，有时候一高兴，给的小费都足够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在这里工作，所以员工都知道，三楼禧月阁是绝对禁地。这位客人来的不多，但每次来都是从专门的通道直接通往房间，一坐就是一下午。进房间的一切茶点都由老板亲自端进去，除了老板，恐怕没有人见过那位神秘客人。

员工间流传的说法是，那位客人是老板的联姻对象，这是两人间的情趣罢了。茶楼的老板姓夜名樊，据说他就是那个商业巨头夜家的人。总之，一切信息都表明了一点，三楼的那位客人，绝对是权势滔天。

所以当老板板着一张脸，通知他去三楼禧月阁候着的时候，祝思寒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老板？您是说让我去禧月阁里侍候吗？”

本来因为柒月指名要见别的男人而很不爽的夜樊此时看上去更不好了，夜大少好像吞了一斤醋，酸的冒泡，又不得不咬牙切齿的回到：“你没听错，她指明要见你，上楼候着吧。”

随着夜樊的指引，祝思寒通过老板办公室的电梯直达了禧月阁。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面前繁复至极的装饰让他直接愣在了原地。桃木的屏风镂空，雕刻出龙凤呈祥的景象，上好的梨花木只用来雕刻一张小小的茶几，绣工细致材质不菲的毯子铺了满地……目及所见都是些名贵的文玩摆件，他连坐下都不敢，呆呆的愣在电梯旁守候着。心底又多了一丝不安。

当柒月走出电梯时，一眼就瞥到了站在旁边的祝思寒。与前几日透过花窗看到的不同，这张脸在暖融融的灯光照耀下，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柔和。灯光为他描摹出金线，勾勒出绝佳的容颜，这样美的景象，让人想要占有，想要掠夺他的一切。

“跟上吧。”女孩嗓音淡淡，如冬日融雪，抚去了祝思寒心中的几分不安，他垂头跟上女孩的脚步，越过巨大的屏风，到了一处靠近窗边的小案前。

“为我泡茶吧。”这位尊客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还好只是泡茶，这步骤他已经轻车熟路，侧立在女孩身旁，拂袖弄茶。他的手艺很好，跑出的茶浓淡适中，满屋飘香。煮茶，醒茶，行云流水。泡好的茶水轻轻斟入那羊脂玉的小茶杯，他欠了欠身子，微微行礼，“您的茶泡好了，请用。”做完这些他才终于敢松一口气。

女孩全程都很安静，望着他做完这一切，不得不说，在夜樊挑剔的审美和病态的完美主义培养下，面前人的每一个动作都称得上是赏心悦目。

林柒月轻笼水袖，细白的手指拂过茶盏，绷紧端起，在旁边人紧张的注视下，轻轻押了一口，不是熟悉的红茶，也不是最常见的绿茶，而是味道最轻的白茶，如水般清雅，却比水多了几丝清甜。却比任何一种茶都要香。

“白牡丹，”林柒月搁下茶盏，看着杯中芽叶沉浮，旋转，如它的名字一样，美的像一朵盛开的牡丹。

听到柒月道出茶的名字，祝思寒便知道面前的人对于茶绝对不是一知半解的爱好，而是相当了解的程度了。对于她的身份，也是越发好奇起来了。

好在林柒月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直接开诚布公的交待了来意。

“你在好奇我的身份，对吗？”女孩示意祝思寒在她对面落座，抬眼问道。

直到此刻，祝思寒才看清的少女的模样，白，病态的白，像琉璃盏，脆弱又美丽，也如琉璃盏一样，没有温度，冷的和冰一样。

“我叫林柒月，嗯，就是你想的那个林家。”

短短一句话，让祝思寒心里止不住的震颤。虽然有过心理准备，但是林家独女的身份还是令他有些难以接受，为什么这样的人物会突然找上他？

“我来找你不为别的，”少女纤白的手伸进挎包内，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协议，推向对面，“你自己看完，考虑后的结果告诉你们老板就行了。”

言毕，少女整理衣裙起身，拿起在旁边震动许久的手机，离开了包厢。留下祝思寒一个人愣神的面对那份“卖身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