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扶楹还在沉思，就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翎羽振翅声。她猛地抬头，果然看见光翎正倚在殿檐的飞角上，指尖转着根莹白的羽毛，浮光落在他银灰色的发丝上，像落了层碎雪。
“师父！”她眼睛骤亮，赤绯色裙摆随着脚步轻快地转了个圈，刚才面对任务时的沉稳散了大半，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在所有供奉中，光翎这个做师父的最是亲近小辈，总藏着新奇玩意儿，也总带她游玩，是她最依赖的人。
光翎笑着从飞角上跃下，落地时他习惯性地想揉她的头顶，手伸到半空却又收了回去，转而将那根莹白羽毛递过去：“刚从极南之地的鸾鸟身上取的，这羽管用来画细符纹正好合适。”
苏扶楹接过羽毛，手掌触摸光滑的羽面，她忽然发现羽尖用魂力刻了个极小的“安”字。她抬头时，正对上光翎的目光——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竟藏着些说不清的情绪，像藏在云后的星子，明明灭灭的。
“听说大哥给你派了任务？”光翎别开视线望向远山，语气随意，手指却无意识捻着袖口，“是去天斗城？”
“嗯，去查关于邪魂师的事。”苏扶楹没察觉他的异样，还兴致勃勃地晃了晃手里的冰纹石，“雄狮爷爷说这石头能压邪祟，您看用来画镇魂符怎么样？”
光翎的目光落在她攥着石头的手上，低声道：“天斗城不比供奉殿，人心复杂，邪魂师的手段又阴险，你……”话没说完又咽了回去，最后只化作句，“多画几张防御符，贴身带着。”
“我知道的！”苏扶楹笑着点头，“放心吧，要是遇到事我就立刻给您和大供奉传信。”
光翎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想起十年前初见她的模样——星斗大森林里，小小的身影在面对巨藤时，手里却攥着符箓，眼里没有惧意，反倒透着不服输的韧劲。
这十年，他看着她长高变强，看着她和千仞雪在藏经阁笑闹，看着她画出的符箓愈发厉害，心里既骄傲，又藏着丝说不清的涩。
他又从袖袋里摸出个玉哨塞给她：“用三哥的鸾羽做的，吹一下，百里内的鸾鸟都会应和。要是迷路了就跟着鸟声走，能找到安全的地方。”玉哨缠着红绳，竟和她腕间的赤金符链很是相配。
“谢谢师父！”苏扶楹珍而重之地收起玉哨，“等我回来，给您弄个聚灵气的法阵，练魂力时能省力。”
“好啊。”光翎笑着应了，可看着她转身要走的背影，喉间却像堵了团棉花。他想说“路上小心”，想说“别逞强”，甚至想说“要不我跟你去”，最终却只站在原地，看着那抹赤绯色的身影越走越远。
直到苏扶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他才抬手按住心口——那里藏着秘密：当年为寻适合她的符材，他在星斗大森林中守了三个月；她画废的符纸，他都偷偷收在他房间的樟木箱里；连她现在用的符笔，都是他请巧匠照着她握笔的姿势特制的。
风卷着殿檐的铜铃轻响，光翎沉默地望着天斗城的方向，他知道她长大了，该去闯闯，可心里的不舍，却像刚画好的符纹，密密麻麻地缠了上来，怎么都散不去。
“早去早回啊，丫头。”他对着空荡的回廊轻声说，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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