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热气漫在厨房瓷砖上,杨涵博正低头擦灶台,后颈的碎发被蒸汽熏得微微发潮。魏子宸坐在餐桌旁,手里捏着没吃完的三明治,目光落在对方卷起的袖口上——那里的青紫淡了些,却仍像块没化开的冰,硌得他心里发紧。
杨涵博发什么呆?药涂了没?
杨涵博转身时撞进他的视线,手里的抹布往桌上一拍。
魏子宸慌忙点头,指尖在膝盖上蹭了蹭。刚才那句“等你帮我”本是脱口而出的玩笑,此刻却不敢再提。他看着杨涵博把消炎膏往他面前推了推,耳尖泛着红,像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话,突然想起小时候两人挤在一张小床上,杨涵博总把暖水袋往他这边挪,嘴里还嘟囔着“别冻感冒了传染我”。
原来有些关心,从来都裹着层别扭的糖衣。
夜里魏子宸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翻书声,后颈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摸出手机,屏幕亮着王浩下午发来的消息:“那几个混子不敢再来了,不过你真打算一直瞒着?”
瞒着什么?瞒着昨天巷口他不是被推搡擦伤,是看见那几人往杨涵博书包上泼墨水,冲上去厮打时被碎酒瓶划的;瞒着每次杨涵博递来抑制剂,他不是躲,是怕自己失控的信息素会吓到对方;瞒着这十二年同吃同住的光阴里,那些藏在“哥哥”称呼下的心思,早就疯长成不敢说出口的藤蔓。
他知道杨涵博今天那句“讨厌你总把自己弄伤”里藏着关心,可这份关心越是明显,他就越害怕。杨涵博是该站在阳光下的人,成绩拔尖,性子干净,将来会考上好大学,遇到一个能好好照顾他的Omega,而不是被自己这个冲动又笨拙的Alpha拖累。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照在书桌那张两人唯一的合照上。照片里杨涵博穿着小学制服,正把半块橡皮往他手里塞,而他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眼里只有眼前人。魏子宸伸手碰了碰照片里杨涵博的脸,指尖冰凉——他怎么敢毁掉这一切?
第二天早自习,杨涵博刚把作业本放在讲台上,就被魏子宸拽住了手腕。少年的掌心很热,带着点没干透的药膏味,往楼梯间偏了偏头:
魏子宸去天台
杨涵博皱眉想甩开他,却被攥得更紧。魏子宸的手在发抖,眼神里有种他看不懂的慌乱,像只被逼到墙角的小兽。
天台上的风很大,吹得杨涵博的校服猎猎作响。魏子宸背对着他,声音被风撕得有些碎:
魏子宸以后别对我这么好
杨涵博什么?
杨涵博愣了愣。
魏子宸你的消炎膏,你的关心,还有昨天那句“别这样了”,我会误会的
魏子宸转过身,眼底泛着红。
杨涵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攥着书包带的手紧了紧:
杨涵博误会什么?我只是……
魏子宸只是怕我发炎?只是怕我惹事?
魏子宸突然提高声音,后颈的纱布被风吹得掀起一角,
魏子宸杨涵博,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对我就只有弟弟的心思吗?
话音落地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风里飘着食堂飘来的包子香,像极了小时候魏子宸总抢杨涵博碗里的肉包,对方嘴上骂着“饿死鬼”,却还是把肉馅往他这边拨。
杨涵博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别过脸,耳尖红得要滴血:
杨涵博魏子宸,你胡说什么。
魏子宸看着他躲闪的眼神,突然笑了,笑得有点涩:
魏子宸你看,连你自己都不敢否认。
他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贴着对方的额头,声音轻得像叹息,
魏子宸可我不能。杨涵博,我不能让你因为这十二年的情分,勉强自己接受一个满身棱角的Alpha。
他后退两步,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往杨涵博手里塞,是颗用糖纸包着的水果糖,跟小时候杨涵博总偷偷给他塞的那种一模一样。
魏子宸以后我住学校宿舍,王浩哼哼说那有空床位
杨涵博猛地抬头,手里的糖差点掉在地上:
杨涵博你说什么?
魏子宸我说,我们该保持点距离。你值得更好的人,不是我这样的……
魏子宸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话没说完,手腕突然被狠狠攥住。
杨涵博的力气大得惊人,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情绪,像积了很久的雨云:
杨涵博魏子宸,谁准你替我做决定了?
他把那颗糖往魏子宸胸口砸去,糖纸裂开,滚出颗粉嫩嫩的草莓糖,像滴没掉下来的眼泪:
杨涵博十二年,你以为说句保持距离就能算清吗?
魏子宸被问得哑口无言,看着杨涵博发红的眼眶,突然觉得自己筑起的那道墙,好像真的被对方带着哭腔的质问,砸出了道无法修补的裂缝。
风还在吹,带着远处操场的哨子声。杨涵博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杨涵博我要什么人,我自己知道。你想躲,也得看我同意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