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能区的空调风裹着器械金属的凉，吹得人后颈发紧。魏子宸趴在瑜伽垫上做静态拉伸，胳膊肘撑着垫子，指节无意识蜷了蜷——后颈的纱布像层薄茧，贴着皮肤泛着闷疼，王浩说的“留疤”“功能难料”在耳边滚来滚去，比肌肉的酸胀更磨人。
王浩在旁边数着呼吸节奏，声音隔着半米远飘过来。
王浩吸气沉肩，别含胸
魏子宸含糊应了声，视线却黏在地板的划痕上。那划痕弯弯曲曲的，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以后该怎么找对象呢？
先前跟杨涵博嘴硬说找女Beta，其实心里哪有底。他连跟Omega对视都发慌，更别提琢磨“在一起”那回事。脑子里忽然撞进个荒唐念头——要不找陈俊铭？就是总跟在杨博文身后那个小孩，上次见他蹲在训练室门口啃面包，杨博文逗他“分我口就当我小弟”，他举着面包就递过来，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嘴里还含混不清地笑：
陈浚铭给你给你，甜的！
那孩子好像永远没烦恼，给块糖就能凑过来，热热闹闹的，不用费心思猜他在想什么。跟他待着，或许就不用怕自己这副样子招人烦了。
想到这儿，魏子宸自己先嗤笑出声，声音低得被空调风吹散。多可笑啊，他现在连信息素都稳不住，跟谁凑一起不是拖累？
王浩的鞋尖轻轻踢了踢他的脚踝。
王浩发什么愣？腰塌了，白练
魏子宸猛地回神，赶紧绷紧腰腹，胳膊却没撑稳，晃了晃才扶住垫子。嘴上应着，心里那根弦却忽然松了——松得让人想叹气。
魏子宸没愣
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以前总跟陈奕恒念叨“想让杨涵博离远点”，陈奕恒还笑他别扭，教他些“慢慢疏远”的法子：比如故意晚归绕开他的晚饭，比如他递水时假装没看见，比如训练时躲着他那组。可哪次有用？杨涵博要么捧着饭在客厅等他，要么把水塞他手里说“别逞强”，要么直接凑过来拍他后背：
杨涵博发什么呆？该练了
那些小心思，在他面前脆得像张纸。
可现在不用了。
他抬手摸了摸后颈的纱布，指尖隔着布料能感受到那片肿。腺体伤成这样，医生说以后信息素怕是稳不住了，能不能标记、被标记都两说——一个连自己都护不住的Alpha，怎么配得上杨涵博？那个训练时能扛着器材跑三圈，信息素浓得像夏末太阳，连看他时眼睛都亮闪闪的Omega，他哪配？
以前总怕自己这弱性子扛不住他的信息素。两人住一间屋时，夜里总睡不踏实，怕他翻身时信息素飘过来，自己没忍住脸红心跳，被他看出破绽；怕他来例假疼得蜷着，自己想递水又不敢，只能傻站着；怕训练时他护着自己，被人说“Omega护着Alpha”，让他受委屈。
现在也不用怕了。
医生说腺体损伤后，对信息素的敏感度会降很多。今早杨涵博凑过来递早餐，身上那股清清爽爽的薄荷味，淡得像被水洗过，他竟没像从前那样心跳漏半拍。原来真的不影响了，他这半残的腺体，连紧张的资格都没了。
多好啊。
魏子宸趴在垫子上，嘴角慢慢勾起点笑，眼里却空落落的。不用再练陈奕恒教的破战术，不用再找蹩脚的借口躲着他，不用再怕“一O一A住一起”被人说闲话——他现在这副样子，就是最好的理由。杨涵博那么聪明，肯定懂的，懂了就会走了，走了就不用被他拖累了。
王浩又喊他，声音里带了点急。
王浩魏子宸？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扯着伤口了
魏子宸撑起身子，摇摇头，把眼里那点涩意眨掉，努力让声音听着轻快些。
魏子宸没有。可能空调吹狠了，没事
他重新趴下，这次特意把胳膊撑得很直，像是怕谁看出他肩膀在轻颤。真好啊，终于能让他走了，终于不用再纠结了。
只是心口那处，松快里裹着的酸，像没泡透的梅子，轻轻硌着，一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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