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悬铃木的枝叶，在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棠栀正踩着满地碎金往前走，身前忽然投下一道颀长的阴影，将她整个人罩了进去。
卫凝双臂环在胸前，定制风衣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棠栀。
“棠栀我说过了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你怎么还是在我眼前晃呢？你每天是不是很闲？”他说话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显然是压着极大的火气。
棠栀停下脚步，脚边一片枯黄的落叶被她碾在鞋跟下。她微微偏头，阴影恰好落在她微扬的下巴上，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我想你可能搞错了，因为我家在这里也有房子哦。”她说着，抬手随意地朝不远处那栋爬满常春藤的独栋别墅指了指，动作轻描淡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卫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嗤笑出声，往前逼近半步，语气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你家能买得起这的房子？”他伸手指了指脚下光可鉴人的石板路，又指了指远处岗亭里穿着笔挺制服的保安，“就你家那点家底，连这小区的入门费都够不上吧？你别搞笑了，怎么可能呢？”
风卷着几片落叶滚过两人之间，棠栀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拂去落在肩头的碎叶。
卫凝突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
“我看你是来这找有钱人傍大款的吧？不然穿成这样混进来做什么？”他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棠栀的皮肉里，眼神里的厌恶和笃定，像针一样扎在人身上。
棠栀被攥得生疼，却反而笑了，眼底的讥诮更浓了些，她缓缓抬眼，目光越过卫凝的肩膀，看向那栋别墅门口正朝这边走来的管家，声音不大却清晰：“张叔，把我落在客厅的披肩拿出来。”
卫凝的手僵在半空。
张叔快步从别墅门口走来，锃亮的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规律的声响。他身上的深色燕尾服熨帖笔挺，走到棠栀面前时微微欠身，目光温和地扫过她被攥住的手腕，又转向卫凝，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大小姐，您的披肩。”他将搭在臂弯的羊绒披肩轻轻展开，动作恭敬又妥帖，顺势不动声色地隔开了卫凝的手。披肩是柔和的米白色，边缘绣着精致的暗纹，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张叔的声音沉稳平和，带着常年在大宅里练就的从容：“刚才看您出门急，就猜您会忘了带。这几日早晚凉，仔细别着了凉。”
他顿了顿，视线再次落在卫凝僵在半空的手上，语气依旧客气，却多了层不容忽视的距离感，“这位先生是？看着面生得很，是来拜访的客人吗？需要我通报一声吗？”
月光落在张叔银灰色的鬓角上，他站在那里，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棠栀护在身后，也无声地昭示着她在这里的身份。
晚秋的夜来得早，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沉甸甸压在别墅区的树梢上。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透过悬铃木枯黄的叶隙漏下来，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碎影，风卷着落叶滚过脚边，发出沙沙的轻响，带着清冽的凉意。
棠栀拢了拢肩上的披肩，米白色的羊绒蹭过耳尖，将晚风挡在外面。不远处的别墅亮着零星灯火，客厅的落地窗里映出张叔收拾茶具的身影，暖光漫出来，在草坪上淌开一片温柔的水痕。
卫凝还站在原地，指尖残留着攥过棠栀手腕的触感，此刻却僵得发木。夜风吹起他风衣的下摆，露出里面单薄的衬衫，凉意顺着领口钻进去，让打了个轻颤。
“张叔，”棠栀的声音被夜风吹得轻了些，却依旧清晰，“回去吧”
“好的大小姐，”张叔在门口应道，又添了句，“给您备了热姜茶，回来记得喝。”脚步声渐远，卫凝望着棠栀转身离去的背影，看她的披肩边角在风里轻轻扬起，像只收拢翅膀的蝶，缓缓融进那片属于她的温暖的光晕里。
而自己站在原地，像被这晚秋的夜冻住了，连呼吸都带着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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