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君无渊的手像铁钳一样扣着我的手腕，我疼得几乎站不稳。夜露沾湿了他的蟒袍下摆，也打湿了我的绣鞋。他一句话不说，就这么拖着我往前走。
穿过回廊时，灯笼被风吹得摇晃。我的影子和他纠缠在一起，像是怎么都甩不开的噩梦。前世的记忆一股脑往脑子里涌——他也是这样抓着我去冷宫，那时候我刚生下孩子，浑身是血，他还嫌我弄脏了地砖。
"疼。"我咬着牙挤出一个字。不是求饶，是提醒他我还没死。
他手上力道稍微松了一点，但眼神更冷："你逃一次，朕就锁你一次。"
"陛下真当我是只金丝雀？"我冷笑，"剪了翅膀就能关在笼子里？"
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把我按在墙上。玄色衣料蹭过我的脸，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混着酒气。这味道我太熟悉了，前世他每次来凤仪宫都是这样。
"你是朕的皇后。"他的声音低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这一世，也逃不掉。"
我抬头直视他："陛下要我活着爱您？就像前世那样，爱到连命都丢了？"
他瞳孔猛地收缩，手指深深掐进我胳膊。我疼得眼眶发酸，却倔强地盯着他。月光从云层缝隙漏下来，照在他脸上。那张脸和前世最后见他时一模一样，冷得能结出霜来。
"谁告诉你的？"他声音陡然拔高，"谁敢告诉你这些？"
我扯出一个笑："陛下以为我是什么人？真当我傻到会相信凤凰男回头是岸？"
话音未落，他突然拽着我拐进一条偏僻小径。我踉跄着跟上，认出这是去紫宸宫后院的路。那里有个废弃的密室，前世我就是在那里发现太后和谢家的罪证。
密室石门吱呀打开，霉味扑面而来。君无渊点燃油灯，火光映出满墙血迹。那是我前世留下的，当时为了躲追兵，在这里藏了三天。
"看到了吗？"他指着那些暗红痕迹，"这就是你逃的结果。"
我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那些血迹仿佛又活了过来，缠绕着我的脚踝。前世我在这里差点饿死，全靠偷吃老鼠才撑到救兵来。
"陛下倒是记得清楚。"我强迫自己站直，"连我吃了几只老鼠都知道？"
君无渊眼神倏地暗下去。他忽然伸手扯开我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疤痕。那是生产时留下的，当时没人给我接生，我用碎瓷片自己划开肚子。
"你故意留着这个？"他指尖摩挲那道疤，声音发颤。
我猛地拍开他的手："提醒自己别再犯傻。"
他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好得很。既然你记得这么清楚，那就在这里好好想想。"
石门在我面前轰然闭合。黑暗吞没了最后一丝光亮，我听见他在外头吩咐："加三道锁。"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听见远处传来更鼓。子时已过，逃婚计划彻底失败。我摸索着走向角落，手指碰到个冰凉的东西——是铁链。
正要缩手，忽然摸到铁链尽头连着个布包。我颤抖着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干粮和水囊。还有张纸条，字迹工整："七日后月圆夜，有人来救你。"
我攥紧纸条，指甲陷进掌心。这是谁干的？镜阁的人？还是...
石门突然又被推开。君无渊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木盒。他把盒子扔在地上，转身就要走。
"陛下不防听听我说什么？"我开口。
他脚步一顿。
"谢家给太后下毒的事，您知道多少？"
他身形明显僵住。我知道自己猜对了。前世谢家倒台后，有人在他书房搜出太后的药方。原来他早就知道，只是默许罢了。
"你该担心自己的事。"他冷冷说完，大步离去。
我蹲下打开木盒，里面是我的嫁衣。凤冠霞帔叠得整整齐齐，最上面放着半块玉佩。那是我们成亲时互换的信物，如今只剩我这一半。
我把玉佩贴在胸口，想起初遇那天。那时他还是太子，我在御花园迷了路。他帮我找方向，说紫宸宫就在西边。后来我才明白，那是把我往火坑里推的方向。
一夜过去，天光微亮。石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是影卫统领。他递给我一套素白裙衫："换上。"
我接过衣服，料子轻薄透光。这不是宫女穿的，倒像是...舞姬的衣裳。
"陛下要做什么？"
"去了就知道。"
我默默换上裙子，跟着他穿过九曲回廊。最后停在御花园最大的亭子里。四周站满侍卫，谢云舟和沈知微也在其中。
君无渊坐在主位，手里把玩着玉杯。他示意我上前，指了指对面空位："坐。"
我看向那个位置，瞳孔骤然收缩。那里摆着副碗筷，旁边是个襁褓。红绸包裹里露出一张皱巴巴的小脸——和前世我死去的孩子一模一样。
"陛下疯了？"我声音发抖。
他举起酒杯："今日是你我成亲第七日，该给孩子办满月宴了。"
全场哗然。谢云舟脸色瞬间惨白，沈知微低头不敢看我。我知道这孩子是假的，肯定是从民间抱来的婴孩。但他为什么要演这场戏？
"陛下以为这样就能骗过天下人？"
"朕不需要骗谁。"他慢慢站起来，"从今往后，你就是孩子的娘。"
我突然明白了。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困住我，让我永远背负母亲的身份。比起铁链，这才是真正的枷锁。
"陛下不如直接杀了我。"
"朕说过，要你活着爱朕。"
我盯着那个襁褓，想起前世我的孩子。如果他还活着，今年该有五岁了。我抬手掀翻桌子，瓷碗摔得粉碎。
"要杀要剐随你便，别拿死人说事。"
君无渊眼神陡然变冷。他打了个响指，两个太监抬着个木桶进来。桶里装着黑乎乎的液体，走近才发现是墨汁。
"从今往后，你每晚都要在这墨汁里洗手。"他走到我身后，"直到洗掉对朕的恨意。"
我浑身发抖。这分明是前世太后对付我的法子，她逼我用墨水洗手，说这样就能洗掉野心。原来君无渊都知道。
"陛下打算关我一辈子？"
"除非你心甘情愿戴上这顶凤冠。"他从怀中取出个锦盒，里面躺着那顶镶满珍珠的凤冠。
我盯着凤冠，想起前世就是这顶帽子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忽然笑了："陛下就不怕哪天我戴着凤冠逃了？"
他握住我的手按在凤冠上，体温烫得惊人："那你逃啊。朕倒要看看，这次你能逃多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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