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我醒来时,天还没大亮。手腕上的布条洇着血,沉甸甸的。
铜盆里换了新的药膏,青灰色的,泛着苦味。我伸手蘸了点抹在伤口上,凉丝丝的,却不如前世那般疼了。
“娘娘,陛下派人送早膳来了。”宫女在外头轻声说。
我没应,只低头看着嫁衣上那块暗红。昨夜那道口子不深,但血流得急,染透了三层织锦。这会儿料子干了,摸起来硬邦邦的,像一层壳。
“回他,本宫不适,暂不见客。”我说完,把茶盏往案几上一搁。
铜铃轻响了一声。
那是镜阁暗桩的信号。槐树下的人已经动了。
我推开窗,晨雾蒙蒙,枝桠在风里摇晃。昨日君无渊踹门进来时,就是这片影子映在他脸上。那时他袖口沾着墨,眼神却比刀还亮。
“你总是这样。”他说这话时,声音低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盯着案上玉杯,杯底压着半张密信。谢家账本是真的,但毒药去向却是假的。太后若真要动手,绝不会用这么明显的法子。
外头脚步声又近了些。
君无渊来了。
他穿着昨日那身玄色蟒袍,发间玉冠松了半边,鬓角还沾着槐叶。我数着他进来的步子,十七步,和昨晚一样。
“你故意让朕查不到。”他站在离我三尺远的地方,声音冷得像霜。
我抬眼看他,指尖绷带微微颤着,“陛下是查到了,还是查错了?”
他没答,只是盯着我手腕。
“谢家运的毒,不是给我的。”我端起茶盏,热气腾腾,遮住了嘴角的笑,“是给太后的。”
他眉头皱紧了些。
“她中的是慢性毒。”我放下茶盏,指了指自己喉间,“和我前世死时一样的味道。”
他忽然上前一步,袖口扫过案几,玉杯晃了一下,没倒。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问。
我没说话,只将密信推到他面前。
纸上只有两个字——凤印。
他瞳孔猛地一缩。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凤印是皇后的象征,也是权力的印记。太后手里有凤印,就等于掌控后宫,甚至能影响朝政。
可她若中毒,凤印还能稳吗?
他抬起头,眼里燃着我熟悉的执妄,“你从哪儿得来的?”
“陛下觉得呢?”我反问他。
他没再问,只是盯着那两个字,像是要把它们烧穿。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影卫。
“查御花园槐树。”他吩咐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
他停下,背对着我。
“你真的以为,我只想逃?”我问。
他没回头,只说了一句:“等我把事情查清楚。”
门合上时,风卷了片雪进来。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数着步子。
十七步。
和昨晚一样。
可我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回来了。
镜阁的人来过,留下一句话:“太后寝宫,昨夜有人换过账本。”
我笑了。
这场戏,才刚开始。我将密信藏进袖中,指尖微微发烫。铜盆里的药膏还泛着青灰,像团化不开的雾。外头雪下得更密了,脚步声碾在石阶上,一步比一步近。
君无渊没再回来。我知道他不会来。窗棂被风吹得咯吱响,嫁衣上的暗红在晨光里愈发刺眼,像是揭不开的疤。
我起身走到镜前,宫女刚端来新的汤药,热气腾腾地氤氲了镜面。“娘娘,该喝药了。”她低着头,袖口露出半截红痕。
我盯着那抹红,忽然笑了。
“太后那边,可还好?”我问。
她手一抖,汤碗晃了晃。“回娘娘,太后今早身子不适。”她说这话时,声音轻得像是要飘散。我端起汤药,一口饮尽。苦味压住了喉间的腥甜。我知道,她撑不了多久了。凤印的事,早晚要有个了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