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炖（十一）

（接上章）

凌晨三点的练习室还亮着灯，贺峻霖对着镜子反复练那个托举动作。镜面映出他发红的眼尾，手机在墙角亮着，严浩翔发来的那张照片还停留在屏幕上——月光淌过四个人的影子，严浩翔的手正搭在他腰侧，和此刻镜子里马嘉祺扶着他的姿势几乎重合。

“歇会儿吧。”马嘉祺递来条热毛巾，指尖擦过他汗湿的后颈，“你已经练了三个小时了。”

贺峻霖没接毛巾，反而往旁边退了半步：“再来一次。”音乐重响时，他刻意绷紧身体，马嘉祺的手刚碰到他后背，他就条件反射般瑟缩了一下，膝盖磕在对方腿骨上，发出闷响。

“嘶——”马嘉祺倒吸口凉气，却没松开手，反而更稳地托住他，“放松点，我在。”

熟悉的语气让贺峻霖忽然脱力，趴在对方肩上喘着气。马嘉祺的衬衫被汗浸得发潮，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和三年前他发烧时，马嘉祺守在床边递水的味道一样。

“其实那天在包厢，”马嘉祺忽然开口，声音埋在他颈窝，“我听见亚轩跟丁哥说，她只是想让严浩翔帮着追丁哥。”

贺峻霖猛地抬头，镜子里映出自己错愕的脸。马嘉祺擦掉他下巴上的汗：“亚轩说，她看见丁哥总对着严浩翔的练习视频发呆，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回头，看见严浩翔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件外套。他大概是跑过来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看见他们相贴的姿势，忽然往后退了半步，像被什么烫到似的。

“编舞师说……有个动作要改。”严浩翔的声音发颤，视线落在地板上，“我来叫你们……”

贺峻霖没说话，转身往门口走。经过严浩翔身边时，对方忽然伸手想扶他，却在半空停住，指尖蜷成了拳。

改完动作已是清晨，天边泛着鱼肚白。丁程鑫和宋亚轩拎着早餐进来时，看见他们三个靠在镜子上打盹，贺峻霖的头歪在马嘉祺肩上，严浩翔的外套搭在贺峻霖腿上。

“丁哥，”宋亚轩把豆浆放在桌上，声音压得很低，“对不起啊，我不该骗你……”

丁程鑫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傻丫头，我早就知道了。”他望向镜子里的三个身影，忽然叹了口气，“其实那天在练习室，是我非要坐在严浩翔腿上的，我想看看……他会不会推开我。”

宋亚轩的脸瞬间红了：“那你看出来了吗？”

“看出来了。”丁程鑫望着严浩翔搭在贺峻霖腿上的手，“他眼里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贺峻霖是被豆浆的甜香弄醒的。他睁开眼，看见严浩翔正往他手里塞吸管，指尖碰到他掌心，像触电般缩了回去。马嘉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帮丁程鑫拆油条的包装，晨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舞台服送来了。”丁程鑫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公司说按去年的尺码做的，不知道合不合身。”

贺峻霖拆开自己的那件，忽然愣住了。领口内侧绣着个小小的“贺”字，针脚歪歪扭扭的，和他去年生日时，严浩翔偷偷在他练习服上绣的一模一样。

“我让服装师加的。”严浩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怕你又像上次一样，把衣服跟别人的弄混了。”

贺峻霖想起去年舞台结束后，他穿着严浩翔的衣服回了宿舍，对方光着膀子在走廊里追了他三层楼，最后却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肩上，说“别着凉了”。

彩排那天台下坐满了工作人员，贺峻霖站在升降台上，手心全是汗。当严浩翔的手再次托住他腰时，他忽然想起马嘉祺的话，想起丁程鑫的笑，想起宋亚轩塞给他的玻璃弹珠。

身体腾空的瞬间，他没有闭眼。严浩翔的睫毛在灯光下泛着金，眼底盛着的，是他看了三年的紧张和专注。落地时，贺峻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对方手背，严浩翔忽然用力回握了一下，像在确认什么似的。

鞠躬谢幕时，五个人的手叠在一起。贺峻霖的手被马嘉祺和严浩翔夹在中间，左边是马嘉祺掌心的温热，右边是严浩翔指节的微颤，像两股暖流，慢慢淌进他心里。

后台的化妆间里，宋亚轩举着手机跑来：“你们看！粉丝拍的视频里，贺儿哥和严浩翔的托举上热搜了！”

屏幕里，他被严浩翔举过头顶的瞬间，台下的灯海像星星落进了人间。严浩翔望着他的眼神，被镜头拉得很近，清晰得能看见里面的光。

“我去趟洗手间。”贺峻霖忽然站起身，心跳得像要炸开。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亮着绿灯，他刚推开门，就被人拉住了手腕。严浩翔的手心全是汗，比他的还烫。

“那天在槐树下，”严浩翔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想跟你说，我对亚轩只有朋友的心思，对丁哥……也是。”他望着贺峻霖的眼睛，喉结滚了滚，“我那天没说完的话是，我对你的感觉，从来都不是兄弟。”

风吹起走廊的窗帘，带着夏末最后一丝热意。贺峻霖忽然想起那颗玻璃弹珠，想起照片背面的“小满和阿月”，想起宋亚轩说的“会在原地等你”。

他反手握住严浩翔的手，指腹擦过对方发烫的指尖：“那你知道吗？”他笑了笑，眼底的光比舞台上的灯还亮，“我那天攥着冰镇汽水站在门口，不是想走，是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冲进去。”

远处传来马嘉祺和丁程鑫的笑声，大概是在抢最后一块蛋糕。贺峻霖望着严浩翔泛红的眼眶，忽然觉得那些纠结了很久的情绪，像被风吹散的雾，慢慢清晰起来。

原来有些感情从来都不是选择题，就像他们五个的名字总会出现在同一张海报上，就像练习室的镜子里，永远映着五个并肩的身影。

严浩翔忽然伸手抱住他，力度大得像要把他揉进骨血里。贺峻霖听见对方的心跳声，和自己的重合在一起，咚、咚、咚，像敲在鼓点上的节拍。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贺峻霖在他耳边轻声说，“你看我的时候，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走廊的灯忽明忽暗，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贺峻霖想起很多年前，他们五个挤在小小的练习室里，对着镜子说要一起站上最大的舞台。那时的月光也像今天这样，淌过他们年轻的脸庞，把梦想照得透亮。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马嘉祺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是后台化妆镜里的倒影，五个人的脑袋挤在一起，笑得露出牙齿，像从来没分开过的模样。

贺峻霖回了个笑脸，转身往化妆间走。严浩翔的手始终牵着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很烫，却让人觉得安稳。

推开化妆间的门，丁程鑫把块蛋糕塞进他嘴里，甜腻的奶油沾在嘴角。宋亚轩举着手机要拍照，马嘉祺伸手帮他擦掉奶油，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脸颊。

“快拍快拍！”宋亚轩嚷嚷着，“要记录下我们五个人的第一个热搜！”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贺峻霖忽然觉得，那些被时光揉皱的过往，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都在这一瞬间被熨烫平整，变成了心底最柔软的存在。

就像夏天总会过去，但冰镇汽水的甜，绿豆汤的香，还有少年们眼里的光，会永远留在记忆里，酿成最醇厚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