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示范”过后，《月光》剧组的气氛变得极其微妙。
于朦胧明显在躲着苏念。
不是刻意的那种，而是下意识的。讲戏时，他的目光会落在她的眉心、鼻尖，或者她身后的某处空气，唯独不再与她对视。需要近距离沟通时，他会保持一个比以往更远的“安全距离”。甚至连喊“卡”的声音，都少了几分之前的温润，多了一丝刻意板正的味道。
全剧组上下，从制片到场务，只要眼睛不瞎，都看出了他们于导的不对劲。休息时间，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和窃窃私语。
“看到没？于导今天又耳朵红了，就在苏老师跟他说话的时候！”
“啧啧，上次示范完，于导回去看回放，盯着那个片段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我亲眼所见！”
“这叫什么？这叫‘导演之心，路人皆知’！”
苏念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掺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这个在镜头前能精准捕捉最细微情感的男人，在现实的情感面前，却笨拙得像个小学生。
她并不点破，反而觉得这样手足无措的于朦胧，比那个完美清冷的偶像更真实，更可爱。她照常拍戏，照常与他沟通，只是偶尔，在他视线游移时，她会故意迎上去，捕捉他瞬间慌乱的眼神，然后在他耳根泛红之前，若无其事地移开。
这种无声的“捉弄”，成了她繁忙拍摄中的一点小乐趣。
然而，资本的獠牙，并不会因为这点暧昧的情愫而变得温柔。
这天下午，拍摄正进行到关键阶段，制片人李哥铁青着脸，再次找到了于朦胧，这次，连苏念也被一并请了过去。
“星耀那边，动真格的了。”李哥的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说服了我们最大的资方‘华晟资本’，现在华晟正式向我们发出通知，要求撤资。”
“撤资？”于朦胧脸色一白。华晟是《月光》最大的金主，一旦撤资，项目资金链瞬间断裂，别说后期制作，连下个月的剧组开销都成问题。
“理由是，‘主演负面新闻缠身，项目风险过高，预期回报堪忧’。”李哥念着对方发来的正式函件，气得手都在抖，“狗屁！分明就是星耀在背后搞鬼，施压让华晟退出！”
他看向于朦胧和苏念，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焦虑：“华晟一旦撤资，消息传出去，其他几个小投资方肯定也会跟风跑路。我们……我们可能真的撑不到杀青了。”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比之前任何一次打压都要致命，这是直接掐断了项目的生命线。
于朦胧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坚硬的石头。他感觉到一种彻骨的无力感，仿佛无论他怎么努力，那只无形的大手总能轻易地将他按回泥沼。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坚持导演这条路，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真的会拖累所有相信他、帮助他的人，尤其是……她。
他下意识地看向苏念，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愧疚和挣扎。
苏念的脸上却没有出现恐慌。她安静地听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
“华晟撤资，缺口有多大？”她问，声音异常冷静。
李哥报了一个数字。
苏念点了点头，拿出手机，走到一边，开始连续拨打电话。她的语气时而客气，时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王总，是我，苏念。对，有个项目想跟您聊聊……”
“李叔叔，您之前不是说看好影视板块吗？我这儿有个现成的……”
“张秘书，麻烦转告陈董，他上次提的那个合作，我觉得可以谈谈，前提是……”
于朦胧和李哥站在一旁，看着她为了他的项目，动用自己积累多年的人脉和资源，低声下气也好，等价交换也罢，去争取那一线生机。她的背影单薄，却仿佛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半个小时后，苏念放下手机，走了回来。她的脸色有些疲惫，但眼神亮得惊人。
“缺口，我能补上一半。”她看着于朦胧和李哥，清晰地说道，“另外一半，我联系了一家新锐的影视投资公司‘初芒资本’，他们对有潜力的新人导演和独特题材很感兴趣，我已经把项目书发过去了，他们明天会派人来片场实地考察。”
峰回路转！
李哥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真的？！念念，你……你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于朦胧却怔怔地看着苏念，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又是她……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一次次地把他从深渊边拉回来。他欠她的，已经多到不知该如何偿还。
不，不仅仅是偿还。一种更深刻、更汹涌的情感，几乎要冲破他所有的克制。
送走李哥后，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再次变得安静而微妙。
于朦胧深吸一口气，走到苏念面前。他不再躲避她的目光，而是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那里面有感激，有动容，有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愫。
“苏念，”他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沙哑，“我又欠你一次。不，是欠你太多……多到我不知道……”
“于朦胧。”苏念轻声打断他，她抬起头，目光清亮而直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狡黠，“你想谢我？”
于朦胧郑重地点头。
苏念忽然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微微歪头，看着他瞬间僵住的身体和骤然收缩的瞳孔，嘴角勾起一抹明媚又带着点坏心眼的笑容：
“那就拿出你最好的状态，把《月光》完美地拍出来。然后……”
她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的唇瓣，语气带着一丝缱绻的意味：
“好好想想，下次示范亲密戏的时候，该怎么‘专业’地一条过。”
说完，她不再看他爆红的脸颊和彻底宕机的表情，轻笑着转身，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优雅地离开了休息室。
于朦胧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的话，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他最敏感的心弦。
下次……示范？
他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个意外触碰的柔软触感，仿佛再次清晰地烙印上来。
完了。
他闭上眼睛，嘴角却抑制不住地，缓缓扬起了一个无奈的、却带着无限甘甜和认命的弧度。
这一次，他是真的……无处可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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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完
下章预告： 初芒资本神秘代表空降片场，考察为何紧盯于导苏念互动？星耀再生毒计，竟想强夺《月光》版权！于朦胧为护作品怒掀谈判桌：“除非我死！” 极致冲突下，压抑的真心如何破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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